他的聲音清清淺淺的，卻又幹淨的讓人難以忘懷。
    “我也隻會這麼說給你聽。”
    也許是他的語氣太過認真了，瞿清麵上不由微微一紅，側過頭去看周彥兩人。
    小吃街臨近步行街，不僅有各種小吃鋪子和餐館還有一些精品店服裝店，恰逢周末，人也特別多。
    四人在一家餐館找了張空桌坐下，各點了份炒飯並水煮，就閑聊起來。
    顧元昇聲音一頓，鬼鬼祟祟地向三人使了個眼色，湊近悄聲道“那好像是方曲之的媽媽。”
    “哎？哪裏？”
    周彥順著他的目光向離他們隔了幾桌的婦女看去。
    “好像真的是啊，是這裏的服務生麼？”
    瞿清也看了過去，那是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幹瘦女人圍著個暗紅色的圍裙，套著花色袖套正彎腰擦桌子，神情專注認真，沒有注意幾人的打量。
    前幾次在開家長會的時候見過幾麵，雖然因生活勞累而麵染滄桑，但衣著卻很幹淨，對方曲之好像也很好，因為張老對孩子的誇獎而一直麵帶愉快的笑意。
    所以，在顧元昇一直偷偷摸摸地暗自窺視之後，瞿清不由小聲非議道“別看了，這樣很沒禮貌耶。”
    周彥嘿嘿地暗笑，“對啊，超猥瑣的。”
    這段時間，莊瑜先是把自己的碗筷用熱水燙了燙，又幫瞿清弄。
    看得另兩人一陣嫉妒，顧元昇不由“嗲聲嗲氣”地假聲抱怨“莊瑜好過分，怎麼隻幫瞿清洗！我們也要！”
    瞿清故意把頭靠向莊瑜，看著對麵兩人眯眼笑道“誰叫莊瑜跟我關係好，你們羨慕也羨慕不來的~！”
    莊瑜任瞿清靠著他肩膀，麵上也不反駁。
    顧元昇瞪了兩人一眼，哼了一聲“還不是你占了天時地利人和，霸占著莊瑜不讓他跟別人說話！”
    “誰霸占他啦！”
    顧元昇不理瞿清的抗議，也把頭歪向周彥，可憐道“親愛的，也幫我洗洗唄~人家以身相許！”
    周彥一臉嫌棄地推開他，“滾，買一送一我都不要！”
    街尾有一家非常大的書店，兩層樓，四人一進去就直奔二樓的初中文教書欄。
    瞿清選了本初中語文知識總彙和一本優秀作文精選，然後看到莊瑜空著手轉向音樂/美術雕塑那塊，瞅了眼顧元昇和周彥還在埋頭選書，便也跟了過去。
    這個專欄位處書店的角落，人很少，此時隻有莊瑜一人站在書架前抱本書在看。
    等瞿清靠近了，才發現那是本畫冊。
    莊瑜好像看得非常專注，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瞿清不禁對畫冊的內容有些好奇，湊上前想看個清楚。
    卻嚇了一跳！
    好醜！
    又醜又扭曲，就像用腳畫出來的！
    一個頂著花花綠綠臉蛋小醜似的人又哭又笑地抱著一麵鼓跳躍著，在黑暗又扭曲的背景下，讓人感到恐怖又不安。
    瞿清不由叫了莊瑜一聲。
    莊瑜回過頭，在白熾燈的照映下，麵容越發秀美清麗，神情也平靜沉凝，和他手中的畫作顯出一種怪異的對比。
    “莊瑜，你不買參考書麼？”
    莊瑜搖搖頭，把書放回書架上，說道“不了，我家裏還有很多。”
    “你喜歡畫畫？”
    “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也談不上喜不喜歡，就是用來打發時間的。”
    “那你剛剛在看什麼？”瞿清往書架上看去，發現那本書脊上印著“西方名家作品集”幾個字樣。
    “那是法國畫家喬治·魯奧的代表作《TragicClowns》，悲劇的小醜，我們美術書上不是還有他的一部作品《鏡前裸婦》麼？”莊瑜看了瞿清一眼，理解似得彎彎嘴角“野獸派的畫風有些粗狂，有些人估計接受不了。”
    “看不出來，你竟然喜歡這種古怪的畫，感覺那種優雅古典的畫更適合你呢。”瞿清感歎了一句，回過頭，目光一頓奇怪道“哎？周彥和顧元昇好像不見了。”
    等他們下了二樓，就在暢銷小說的那堆看到了兩人。
    這裏站站坐坐的圍滿了人，每人捧著一本小說渾然忘我地讀著。
    瞿清拍了埋頭看書的顧元昇一下，說道“看什麼呢，這麼入迷？”
    “你們兩下來啦，剛才在參考書那塊沒看到你倆，就下來等你們了。”周彥放下書走過來招呼道，“別管他，我本來是想在櫃台等你們的，但是這小子一下來就黏在這拖都拖不走。你們書買好了？”
    “都好了。”瞿清點點頭，瞟了書攤一眼，發現全是盜墓玄幻類的，封麵都各種酷霸狂拽的神話調調，讓人不明所以。
    等四人結賬出了書店，顧元昇還滿臉悵然若失地喋喋不休“盜墓XX大結局都出來了！我家隻有一二部，還被我媽鎖在櫃子裏，哎，人生如此無望。。。。。。”
    周彥吐槽道“要是讓張老知道，非把你耳朵念出繭不可。”
    瞿清笑著安慰了句，“還有一年，忍忍就過去了。”
    顧元昇哭喪著臉，哀怨不已“誰說的！我媽說中考完就要給我報個培訓班補高中課程！她連地方都找好了！三年又三年，都沒個頭了。。。。。。我要找塊豆腐一頭撞死，誰也別攔我！”
    周彥點點頭，道“去吧，我在精神上支持你！堅決不攔你！”
    眾人嬉鬧了一番，就散了。
    周彥跟顧元昇一路，莊瑜和瞿清一塊。
    瞿清本來是打算坐公交的，就三站路，但這時間點人正多，每輛公交都像罐頭一樣擠得滿滿的。想著走回去也不遠，但是莊瑜不讓，一把拉住他的手，帶著來到人流稍微少點的路邊等來接的車。
    瞿清原本想要推脫的話，在被莊瑜黑漆漆清淩淩的目光看了一眼，就說不出口了。
    等坐在保時捷鬆軟舒適的沙發上，透過黑色車膜看著窗外穿梭不止的人流，瞿清不禁有些坐立不安。
    “怎麼了？”
    莊瑜平靜的麵容下暗藏關切的眼神，讓瞿清不由一怔，嘴角不自然地扯開道，“沒什麼，我還是第一次坐這麼豪華的車子呢，你每天都是這麼上下學麼？”
    莊瑜平淡地嗯了聲，讓司機打開音樂。
    潺潺如流水的小提琴曲在昏暗的空間內靜靜地流淌，使瞿清因緊張而僵直的身體舒緩下來。
    “舒伯特的聖母頌還喜歡麼？”
    瞿清點點頭，靜默了片刻，倏然道“莊瑜，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能誠實地回答我麼？”
    “你說。”
    莊瑜側過頭，安靜地注視他。
    “你。。。。。。像這樣的聚會你會不會覺得很困擾？畢竟，你看起來不像是會來這種地方做這種事的人。”
    莊瑜聞之一愣，卻輕輕地笑了起來，澄澈的目光清盈若水，“那你認為我是怎樣的人？”
    “我。。。。。。”
    瞿清答不出口。
    莊瑜也沒等他的回答，而是以一種認真的目光回視他，誠摯道“對我來說，隻有值得的人，沒有不值得的事。”
    “瞿清，對我來說，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跟你在一起，做什麼都不會讓我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