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狹路相逢  第七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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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梓榭愣怔地看著門,老唐來帶安梓榭繼續熟悉王子府。
    看完賬房、西廂,認識了幾位主事的,老唐帶他去庫裏取東西。
    庫裏的東西都放置的井井有條,安梓榭覺得沒有什麼缺的,在庫裏四處晃悠。轉到一處就立刻移不開眼了——那是兩盒棋子,溫潤透亮。安梓榭上前去撫摸,觸手溫暖。這等好玉,冬暖夏涼,用來做了棋子,他暗道可惜卻興奮。叫老唐拿走這一副棋,心滿意足地回雅竹居去了。
    碧襄已經在廂房前等候,如無頭蒼蠅一般亂走顯示出她的慌張,看到安梓榭來了急忙迎上去。
    “殿下!”
    “慢些,不急。何事?”
    “先前殿下不在,王府的那些男侍前來請安的,還帶了賀禮。”碧襄努力使自己沉穩一些,“奴婢把他們打發回去了,明日隻怕是躲不過去了。”
    安梓榭本以為是大事才令碧襄慌慌張張的,聽完她的話卻大笑:“碧襄,莫要這般毛毛躁躁的。這種事情,準備幾份禮回送過去不就行了?”
    “這……”碧襄疑惑地問:“殿下不怕他們為難您嗎?”
    安梓榭笑道:“不必擔心,能在王子府待到現在的定然都是一些懂規矩的。再不濟,我也是皇子妃的身份,是從三品的官員,他們不會有那個膽量為難我。不過——”安梓榭轉念,又道:“表麵上的禮節還是要做足,不然給他們拿了把柄,我們的日子不會好過。”
    “是。那……奴婢現在就去備些禮?”
    安梓榭點頭,又問:“今日幫忙回絕那些男侍的有誰?叫他們過來後再去吧,我也去挑。”安梓榭一頓,道:“查清楚他們的身份。“
    “喏。”
    安梓榭進了裏屋,剛坐下碧襄就帶了人來,有兩個侍從,一個老婆子,一個侍女。侍從個個人高馬大;老婆子上了點歲數,發鬢斑白,有一股淒然之態;侍女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透著這個年紀的姑娘該有的活潑和不似平常婢女的穩重。
    “今日之事你們做的不錯,碧襄,”安梓榭輕飄飄地瞥了碧襄一眼,碧襄揣著錢袋上來,給了每人二兩銀子,引得他們感恩戴德。
    “在這雅竹居,雖說伺候的人多,也不見得個個都像你們這般盡心盡力的,應該賞。不過,也不乏別有用心的——”安梓榭打開茶蓋,抿一口茶,在煙霧中觀察每個人的神色。
    碧襄用不大不小的聲音緩緩道:“王仨,錦州人,上有六十老母,有一妻二兒一女,妻子患有隱疾,急需錢財求醫,故來王府……”這聲音故意拖得很長,引人發悚。
    四個人跪在地上,嚇得瑟瑟發抖,安梓榭看到一個叫“張四”的侍從,眼睛微眯,心中暗自打算。
    “既然你們今日肯幫本宮,你們一定做好了打算。若是沒做好,隻是一時魯莽,跟本宮說一聲,本宮自然不會為難你們。強扭的瓜不甜,這點本宮還是明白的。但若是腦袋清晰的,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你們,對麼?”安梓榭笑道。
    這時張四爬到前頭來,顫抖著道:“殿……殿下!奴才……奴才隻是一時糊塗,前去阻攔侍妾,衝……衝撞了殿下,”張四不停地磕頭,求饒道:“請殿下恕罪,請殿下恕罪!”
    “是嗎,原來本宮這般凶悍。”安梓榭道:“強扭的瓜不甜,本宮說了,腦瓜不清楚的說一聲,本宮不會為難,你且去吧。”
    “謝殿下!”張四歡喜地跑出去了。
    安梓榭回過頭,重重地放下茶杯,話也不似之前的柔和,說:“還有人腦瓜不清楚的嗎!”
    三人一抖,無人答話,安梓榭滿意地點頭,“你們下去領賞吧,以後跟著碧襄侍候本宮,碧襄就是東廂的管事的。”
    三人整齊地說:“諾,奴才告退。”
    三人出了房門,安梓榭眯起眼睛,想起奶娘給自己的忠告,道:“碧襄,處理掉他。”
    “公子?”碧襄有些詫異,自家公子一向仁慈善良、溫和有禮,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如今怎會這般要求?
    “公子我的話你都不聽了?”安梓榭麵有慍色。
    “不敢,諾。”
    “走吧,去挑禮,明日還有一場硬仗。”安梓榭起身摸摸自己的腰帶,問:“這般的,我倒還想起來了,我的鳳凰玉佩呢?”
    “祖宗叫我放好了,隨殿下帶來的,要拿來嗎?”
    安梓榭道:“你放著吧,別弄丟了,待會拿來看看,被人偷了可就不好了。”
    “諾。”
    安梓榭自己還是有些積蓄,隨他來的墨寶也多,隨手挑了幾件一般般的放好,叫碧襄帶來鳳凰玉佩。
    要說這鳳凰玉佩,還是有些來頭。
    十六年前安梓榭出生,安府出現百鳥朝鳳的神跡,與此同時,皇宮也出現了真龍祥瑞之兆。安梓榭的母親懷他時身子十分虛弱,生時難產,眼見著母親兒子都要沒了,來了一個道士,神神叨叨的,身邊跟著一個小童,手裏抱著什麼。安府縱使不信這些,也隻好死馬當活馬醫。
    道士確實有些不正常,一來就大笑,差點沒被安府趕出去。他也隻是搖頭晃腦地念叨:“紛紛戰亂五十年,不見雲開複辟天。但使真龍祥鳳出,平亂豐收無事眠……”
    再然後又是貼符咒,又是手舞足蹈,又是燒香搖鈴,總算母子平安。安梓榭一出生,懷裏抱著一塊血紅色晶瑩剔透花紋華麗的玉佩,有百鳥之首,渾然天成。
    道士確乎高興極了,瘋狂地一遍一遍地撫摸鳳凰玉佩,隨即又說:“龍鳳呈祥,天子腳下有龍氣籠罩,孩兒太小,難以自保,須得玉佩貼身。我自來送福,這爭雁十三雙是絕世好琴,與玉佩相得益彰,孩兒多彈彈,對身體有益。”
    小童送上一把古箏,這古箏長得確實奇怪,顏色是血紅色的不說,錚上刻著些彎彎曲曲的藏青色鬼畫符,數來數去也隻有十三根琴弦,其音色詭異,似群魔亂舞。
    道士又說:“我自來送福,孩兒必當琴棋書畫精通,通曉天文地理,明白兵法機關。將來必為棟梁之才,也算彌補先天隱疾。隻是孩兒需不爭不顯,不大悲大喜,溫和如水,以墨香為主,以琴聲為輔,日月滋養,方可長命。”道士捋捋花白的胡子,又是一陣大笑,轉眼就不見了。
    謝母那時候不把這話放在心上,隻是叫人收好玉佩,確定了安梓榭文官的道路。
    生完安梓榭,安梓榭的母親有回光返照的兆頭,卻因為思慮過重早早的去了。
    大些,有一個手腳不利索的婢女,偷了鳳凰玉佩,拿到集市上賣了,當天安梓榭就發起高燒,連夜不退。安府上下急的團團轉,這時有人說是不是玉佩出了問題。又吩咐人去尋,把府邸翻了個底朝天,虧得謝母精明些,用了殺雞儆猴這一招,把婢女逼出來了。
    家仆們輾轉流連,終於在當鋪裏贖回了鳳凰玉佩,安梓榭這才好了。
    這以後,再也沒人不敢把玉佩當回事兒了,安府總要一年裏抽出一段時日去燒香拜佛。安梓榭也應了道士的那句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也能擺弄機關之術紙上談兵。隻是安梓榭的身體一直不怎麼好,尋了名醫,喝了多少湯藥也沒好。謝母又細細想了當年道士的一番話,叫安梓榭多彈琴多練字。那把“爭雁十三雙”也被帶來,幾年調理下來,麵色總算不再蒼白。
    “殿下。”碧襄帶來一個棕色的盒子,看上去很樸素,打開來是陪伴多年的血紅色玉佩,上邊的鳳凰栩栩如生。
    安梓榭輕輕觸碰玉佩,玉佩仿佛有所感應,鮮豔的血紅色靜靜地隨著安梓榭的手指遊走,溫暖包裹住安梓榭的指尖。
    安梓榭如夢初醒般收回手,道:“拿下去罷,收好了。”
    “諾,”碧襄關上盒子,行禮,“奴婢告退。”
    安梓榭看向窗外,陽光正好,麵容醜陋的花奴在修剪花枝,不知是從哪裏傳來的淡淡梅香……
    夜。
    封向榮從京城的公子哥兒家喝酒回來,老唐前去報告。
    “哦?他拿了一副棋子兒?他會下棋麼!”封向榮笑得有些張揚,“本皇子自認為,大彥,本皇子的棋藝能說第二,就無人敢說第一!”
    封向榮叫老唐拿來圍棋,一邊下棋一邊翻看棋譜。
    “對了,老唐。”
    “殿下。”
    “那個老貨怎樣了?”封向榮盯著棋譜,問。
    “處理好了。”
    “那就好。”封向榮覺得有些不對,說:“今個兒怎的沒看見張四?”
    “這……”老唐說的忸怩,“似乎被王妃處理掉了。”
    封向榮沒有說話,根據棋譜放下一顆棋子,喃喃自語:“這個安家少爺當真有些意思,改日我就去會會他,不知他棋藝如何……”
    雅竹居內讀書的安梓榭忽然打了個寒顫,想著是不是要多添幾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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