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陽州狂熱  第一百三十一回 爛醉(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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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躲著什麼。
    像每一個借酒澆愁的人一樣。
    “所以,你到底是在躲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但喝酒與縱欲姑且還離不開其他生物。這種偽裝與發泄方法往往伴隨著某些——陽州不會回答他。酒幫助他逃脫,自然會讓他脫離原本的意識,至少現在,他的一切提問都是無用的。
    他知道,就算給陽州打上自白劑,他也不會告訴他。
    躺在昂貴的酒店房間裏,身處陌生的都市之中,他突然需要一些方法來幫助自己入睡,不想洗漱,不想再替陽州善後。他突然感覺自己很累,就像一隻突然泄了氣的皮球,一天奔波的副作用終於落到了他的頭上,他感到無力,動彈不得。
    他想要休息一會兒。
    那些無法被大腦接受的事實終於在這一瞬間,重重地砸到了自己頭上。被人脅迫,以弱點相逼,以死相逼,知道驚人的計劃,飛往日本,在銀座購物,入住豪華酒店,在歌舞伎町狂歡。
    任何一件事都足以讓他的人生不得安寧一陣子,而這一切卻在一天之內接連發生。
    這一切都歸功於,他身邊的這個麻煩製造者。
    綜合過去發生的一切恩怨情仇,如果此時他願意,可以在這一瞬得到了斷,通過一些脫軌的方法。他的人生已經走偏了,可能再也無法回到原本的模樣,他已沒了退路,回歸平凡,告老還鄉?他和陽州在一起呆的越久,越覺得未來的一切都是一場虛無。他不知所措。
    為什麼自己會在照顧一個以玩弄自己為樂的暴君?
    現在就是機會,他可以為自己逝去的愛情,失控的人生找到一個適合的解答。
    伴隨著昔日巨星的神秘死亡。
    他可以將一切偽裝成陽州飲酒過多在外麵遭遇搶劫的樣子,他們雖然是一起離開桃源鄉的,但是陽州執意繼續喝酒,兩人發生爭吵,自己把陽州放在酒店後先行離開,而早上回來的時候發現人已經死了,但是財物全都沒有了。可能是援交或者其他有心之人作案。
    一處完美的晚八點黃金檔劇集特別篇。
    隻是殺意不足。
    他捋不清自己和陽州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更梳理不開他們之間那莫名其妙的情感,他捉弄過他卻又提攜了他,利用他卻還幫助他,打壓他卻又依賴於他——敵人?朋友?這似敵非友的關係才是他煩惱的真實原因。陽州這個人物太過複雜,你可能會厭惡他的某一麵,卻無法從完全意義上憎恨他這個人,他的複雜性帶來了過多的疑雲,結果,除了為他著迷,你就知道厭惡自己。
    “……小……少爺……”
    陽州的夢話擾亂了昭諾的胡思亂想。小少爺,又是小少爺,出鏡率不止一次的小少爺。
    這第三次出現,終於讓昭諾確信這個“小少爺”是一個真實出現的人物,一個對於國王殿下來說很重要的角色。
    就像他父親喝多了酒總會呼喚自己出走母親的名字一樣,能在這種神誌不清的時候喊出來的東西,往往具有著重要的特殊意義。小少爺。這個人不止在陽州的夢裏,而是深藏於他的心底,與他不為人知的過去之中。
    他突然很想一探究竟。
    現在的他,的確很有辦法一探究竟。
    這是他之前經常使用的方法,在老爹父親喝的爛醉的時候與他對話,人在失去神智的時候總會透露很多“秘密”,而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們甚至會忘記自己喝多了的這件事本身。這是個機會。就算不靠傷害陽州來複仇,今天他也能了解到很多自己平時根本不會接觸到的東西,進而在信息上掌握主動權。
    “小少爺……是誰呀?”
    他引導性地應道,還不確定陽州是否會順著回答。“小少爺……?小少爺就是……小少爺啊……”陽州似笑非笑地模糊回答沒有多少價值,他需要換一種方法才能了解到更多的信息。“你很……想念小少爺嗎?”
    “啊……說得好像……說得好像……想念,會有用一樣。”
    想念也沒有用嗎?
    昭諾開始感到熟悉,他父親也曾說過相同的話,在喝的爛醉回來滿嘴髒話的時候,透露著對他母親的怨恨與思念。男人就是如此堅強又脆弱的生物,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卻又念念不忘。
    他也是嗎?
    這個小少爺,和父親心中媽媽,一樣地位的人嗎?
    “你……喜歡他?我的意思是……你喜歡小少爺?”
    “我才……不喜歡。”
    “不喜歡……你還想著他……”
    “好玩啊……好玩……而已。”
    到這種時候,都在嘴硬嗎?
    陽州在心裏加了一層很深的防禦機製,使得外人在這種時候都無法窺探到他的心事。這也是這個男人敢於在這種時候毫無防備的原因嗎?因為他從始至終都在全副武裝,不給他人留一絲機會。
    小少爺?
    這個名字的背後,到底有怎樣的含義呢。
    “為什麼……要叫他小少爺呢?”不願輕易放棄的他還是繼續問道。
    陽州翻了個身,呢喃著:“因為……是小少爺。”
    “是你起的名字?”
    “……說的……說得好像……”陽州的聲音終於露出了一絲猶豫,“我不叫他……小少爺……他就不是了一樣……”
    真正意義上的小少爺?
    陽州沒有在吱聲,昭諾也覺得自己不會再問出什麼東西了。根據現在的信息,他勉強可以推理出,小少爺是陽州一個很重要的人,是真正的“少爺”。這關係應該就是情感上的,因為陽州此時的樣子與他父親如出一轍,隻是父親多的是咒罵與怨恨,而陽州多的是憂鬱與無奈。
    這跟他這一陣子的反常有關係嗎?
    這跟他的逃亡有關係嗎?
    又有誰,能夠給這一切一個合理的答案呢?
    “別想了,好好睡覺吧……”他哄著陽州,試圖給今天畫上一個句號。趁人之危來窺探他人心事始終是一件卑鄙的事情。他當然也沒有什麼心情再去洗漱,直接脫掉自己的褲子,摘下剛才急著忙碌一直掛在脖子上的領帶,關上了屋子裏全部的燈。
    他躺在了陽州的身邊,因為有一個人,所以還存有一絲暖意。柔軟的床墊非常舒服,讓人真的能感受到五星級的質感,卻無法讓他完全安心下來。自己還有什麼事情沒有想明白呢,還是說習慣了折騰的自己已經無法適應這種完全放空的狀態。
    “……小少爺……是……你嗎?”
    陽州不知為何伸手摸到了一旁的他,然後翻身坐了起來,迷茫地在四周尋找著,然後注意到了一側的他,“小少爺……”
    他猛地衝了過來,撲到了自己的身上,昭諾一時無法躲閃。神誌不清的陽州完全把他認作了剛才那個人,即使他現在掙紮也不會解釋出什麼結果。
    “小少爺……你來了……你終於來了……你來了……”
    憑借著剛才的休息恢複的體力,陽州抓著他的衣服不停地重複著這幾句碎片式的話語,與剛才陽州的回答聯係起來,一個完整的故事便出現了。
    “陽州……我……”
    “不用說……什麼都不用說……你什麼都不用說……我明白……我都……我都明白的……我明白的……你……不……我……我……”
    正當昭諾不知所措的時候,他感受到了陽州身體的震動,這種震動很微弱,他似曾相識,隻是不在男人的身上,直到自己的襯衫被莫名地打濕了,他才確信,這一刻發生了什麼。
    陽州在哭。
    那個傲慢的國王殿下,一直在捉弄他人取樂的帝王,在哭。
    他啜泣著,他能控製自己的聲音,卻無法控製自己身體的動作,更不能控製那終於打開了閥門的淚腺。在這種時候,他都在下意識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當然大多數男人都會這樣,這就是為什麼世俗的目光裏總是看不到男人流淚,他們足夠隱忍,足夠堅強,也足夠,勉強自己。
    他從來沒有想過陽州會流淚,便更沒有想過在這種時候,自己該露出怎樣的表情。
    他被當作了另一個人。
    這個人,令國王殿下落淚。
    “……對不起,現在才回來。”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說是對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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