潸然淚下。
    為什麼？
    化為一片朦朧的旋律彙成了一幅完整的畫麵，他能夠在光與影的盡頭看到了家鄉夏夜涼爽的雨，看到了遮雨傘下和朋友們吃著羊肉串玩樂的自己被炭火照亮的臉。
    “……謝謝你呢，小綿羊。”
    琴聲停止，接替出現的是稀稀落落的掌聲，這當然不是昭諾發出的，老陳和吉子此時已站到了床邊，“陳先生，”吉子又開始了與老陳的二人交流，“您覺得剛才混球彈的曲子，可以用嗎？”
    “不能吧。”
    “果然您也這麼覺得吧？”
    一邊旁觀的昭諾從床上彈了起來，“誒……為什麼不能！”昭諾完全搞不懂，為何剛才二人還因為陽州精湛的彈奏停止了談話，現在就能一臉無情地給這支曲子判下了死刑。他用手抹去眼角殘留的淚水，“彈得……彈得很棒啊……他……”
    “當然不能用啦，小綿羊，他們又不傻，怎麼可能用這種東西啊？”陽州把吉他往一旁一放，走下床來，“我已經不是藝術家啦，這種藝術呢，也創造不出什麼商業價值，也就是，一——文——不——值——！”
    陽州的語氣依舊輕佻，卻能在那上揚的嘴角之上看到一絲淒涼，他低下頭將自己的吉他放回吉他套裏，拉上拉鏈，像是在進行一場封印的儀式般莊重。
    沒有人知道，他在封印什麼。
    與他單薄的青春不同，陽州的過去隱藏了太多太多的故事，你往往隻能窺探到一角，就像你永遠隻能從他的表情裏捕捉到一點點悲傷的蛛絲馬跡。
    “昭諾，你覺得剛才混球彈奏的曲子，和你們剛錄製的MV相比，哪個更好？”
    “我們的那個MV啊……”昭諾開始回想那支他聽了上百遍的小樣，手撫上額頭，“完全……沒有什麼可比性吧……一個是純音樂，一個是……流行歌曲……”他想了想還是把話藏回了肚子裏，MV的那支歌節奏感非常好，選用的是那些“神曲”一貫的模式——極強的節奏感，不斷重複的簡單歌詞以及電子舞曲的質感，這些流行的元素在陽州的演繹下變得高級、上檔次，可是與剛才陽州的彈奏，是完全無法比較的。
    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都到這裏了還藏著掖著什麼，我承認，從各方麵來講，陽州剛才所彈奏的原創曲要比他現在發行的很多專輯裏的歌好上一百倍，可是呢，我也好，你老板也好，看到的都隻是‘商業價值’，我們也隻需要看到這個，其他的都毫無用處可言。”
    “我們……”
    “那支曲子賣不出去，所以沒有價值。”
    “可是……可是！”
    “小綿羊！夠了——已經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