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明德殿回到內堂後院，東方不敗私下讓貼身女婢戀玉去把曲洋找來，然後擺脫眾護衛獨自往後山梅園而去。待曲洋依跡尋來，就見紅衣教主孤立於荒廢的雪地裏，肩上已積了薄薄一層寒霜。
    黑木崖金頂地處高寒，後山更是暗藏著無數寒洞，因此貼近山崖的地方終年積雪，隻有耐得住嚴寒的梅樹長勢喜人。平時沒有教主的指令，閑雜人等是不得來此的——不算禁地的禁地，實際上是基於對教眾的安全考慮，畢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在地穴遍布的險地行走自如。
    戀玉把人帶到，便自行退下。曲洋沉吟片刻，心中已經有了底，遂衝背對而立的教主揖禮道：“屬下曲洋，拜見教主。不知教主差屬下前來有何指示？”
    “聽說你與那些個所謂的名門正派走得很近？又因私人恩怨隱生退意，欲脫離我聖教？”東方不敗嗓音平穩冷冽，不含絲毫怒意，卻夾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
    饒是事先便猜到了尊主叫他私下相見所為何事，曲洋心中也止不住打了個突，連忙懇切道：“教主明察秋毫！屬下與那人隻是因共同喜好而結識，除了偶爾交流音律，絕無勾結之意！聖教乃是我等之根本，曲洋焉敢自絕生路……”
    表忠心的話聽多了也就麻木了，以東方不敗的多疑又豈會被對方的三言兩語所打動。曲洋是教中元老，先教主任我行曾引之為肱股，若非他當初自願放手權勢，東方不敗怎會留他至今……曲洋已經老了，日月教養他一個閑人除了安撫教中舊部別無他用，長老之位也不是非他不可。
    “罷了，你為聖教勞碌半生，本座也不願意苛責於你。隻要你謹記分寸，要交友還是要告老都隨你——我日月神教中人，就是應當活得比他人恣意！”任何豪言壯語從這兩片薄唇中吐出都讓人信奉如聖喻。
    東方不敗側身回眸，烏發順伏地垂於臉側，漫天飛舞的冰霜更襯托出那張妖顏如真似幻。“你那孫女兒如何了？”
    曲洋一愣，不知他語中是喜是惡，隻得老實回答：“劣孫非非趁屬下不注意時偷偷溜出府邸，多日未歸……屬下、屬下為此甚是憂心！”
    “你想去找她？”
    “屬下隻有她這麼一個親人了……”
    “你的意思本座明白——實話告訴你吧，昨日已有人傳回消息，說在通州城郊外看到過她，不過……”難得起了促狹之心，拿話吊人胃口，卻又在緊要關頭峰回路轉，“不過本座不許你去找她！嗬……當年冰雪可愛的小家夥被你慣成了個野丫頭，你這個爺爺難辭其咎，還是等本座另行派人去接她吧。”
    這話裏話外雖表麵上看似充滿對小輩的愛護和對曲老頭的體諒，實際上含著隱喻：曲非煙，即是握在教主手中的人質！曲洋所做所為若稍有差池，曲家最後一點血脈就得做好承受東方不敗雷霆之怒的準備。
    “非非還是個孩子，求教主……”曲洋急待爭辯，但被教主擺手打斷。
    “不必說了！小孩子總要學些規矩，放在本座身邊教養一段時間，難道你還不放心？”
    曲洋莫可奈何，頹然歎道：“屬下……聽憑教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