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時常，都會夢到一個男人。
    記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一個模糊了聲影的男人，開始出現在我的夢中。
    我沒有告訴晨。不過是個夢而已。
    隻是，最近，夢卻做得越發頻繁了。
    每日每夜，那個低沉喑啞的聲音糾纏在我的夢裏，一遍一遍低聲呢喃著我的名字，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殘月……如果我們最終……我發誓……你會是我……此生的……
    殘月……別赴……答應我……等我……
    殘月……忘了……太痛了……我怎……舍……
    殘月……這是……我能給的……最後的……
    殘月……去找我……東方……殘月……快來……殘月……
    “啊——”
    我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隨手扯下蒙在嘴上的布條，捂住嘴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又來了，又是這個聲音，一遍一遍告訴我去東方尋他。已經兩個月了，夜夜如此。自從第一次夜半驚醒吵醒了隔壁的晨，我就習慣睡前用布條把嘴蒙起來，怕打擾晨的睡眠。
    揮袖拭去額頭上的薄汗，起身立在木桌前。窗外月明星稀，卻不知什麼時候起泛起了薄霧。
    耳畔似乎還回響著那個低啞的男聲，一遍遍的喚著殘月。我仰起頭，喝盡了杯中早已涼透的茶。
    一月餘後。
    “殘月！殘月？”
    “……嗯？”
    “你怎麼了？最近怎麼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哪裏不舒服？”
    “我沒事，晨。”
    又來了。
    那個聲音已經開始不局限於夢中了，白天也經常侵占我的思緒，每天一遍一遍重複。
    殘月……去找我……東方……殘月……快來……殘月……
    最糟糕的是，恐怕瞞不了晨多久了。
    “殘月，你最近很不對勁。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著他沉下去的眼神，我知道他今天是一定要知道答案的了。
    一五一十和盤托出，我看著他變得幽深的眼眸。無論如何，我永遠無法騙他。
    “你想去找他。”他用的肯定語氣。
    “是。”
    晨抬起頭看著我，那雙黑如棋子的眸像是盛滿了漩渦，我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可以。”
    果然。幹脆又直接的否決。
    “殘月，你從沒出過這山穀。這世道人心叵測，前路艱阻。像過去的兩年一樣，陪在我這山穀中安然生活，不好嗎？”
    看著那雙黑眸中染上的點點乞求之色，我下意識的咬緊了唇不說話。
    大半年了，那個聲音漸漸化為一種執念。我必須去，不然餘生肯定也不得安穩。更何況……
    我垂下眼瞼，掩住眸中的神色。那一日日隨著那聲音的頻繁而劇烈起來的心痛，如果再不去按那個男人的話去做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會死的吧。既然如此，晨，至少別讓我死在你麵前。
    那雙黑如棋子的眸越發的冷下來。
    “不準！”
    晨，我不想拖累你。與其一日日在你麵前形容枯槁，我寧可你帶著回憶。恨我也好，怨我也好，甚至忘記我也罷。
    你說得對，此去路遙慢慢，道阻且長。我又怎麼可以拖你一起去赴那虛無縹緲的約。
    不知何時，霧起，你我的身影難辨莫尋。低啞的聲音穿越霧氣，誰的腳步又因此踉蹌。
    “青衫化作寒煙亂，紅塵若夢兩茫茫。”
    我低下頭，暗香鑽進鼻翼。
    呐，晨，你聞到了嗎，梨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