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是……太弱了嗎？
    殘月已經靜坐一個時辰了。或者說，是跟晨冷戰了一個時辰了。
    不說話，不喝水，不吃飯，不動，整整一個時辰。他用沉默來跟晨反抗。
    屋外舞劍的晨，招式凜冽，氣勢逼人。繃著俊臉，眼底有薄薄的寒霜。視線似不經意透過窗子掃過屋內靜坐的人兒，眉間的褶皺便又深了幾分。
    晨的招式再變，反手一劍，劍氣四溢。接一個快速的旋身，手裏的劍便射向三丈外裸露的土地，入土三分！
    唉……
    站在門前的晨低低的歎口氣，推開門，對那坐在椅子上似是凝固的人兒說：“你堅持這麼做？”
    殘月抬起頭對上晨的眼睛，看到他眼中的妥協與淡淡的無奈，強壓住心裏浮現出的愧疚。
    “嗯。”
    “那好，跟我來。”
    晨走到屋外，右手一用力拔出了劍。半轉身對殘月說：“殘月，我承認你說的對。生死之間，是激發潛力的最好方法。但刀劍無情，而且這山穀中隻有我們兩個人，你不必如此急迫。”
    “晨，我的身體太弱了。一場大雨，就足以讓我高燒不退。以前也隨你修煉過，但是……卻幾乎沒有什麼效果。這山穀中確實隻有你我二人，但晨你不也是日日修煉，無一日停斷嗎？所以晨，等一下的武鬥，我拜托你給予我對於平等對手的尊重，不要對我手下留情。”
    “好！我給你這份尊重！”
    晨深深的看了殘月一眼，把劍扔給他。
    殘月，你可知我日日修煉是因為我想要保護的人，不再隻是我自己而已。
    晨，我不想再做個弱者，隻是因為我不想再給你添不必要的麻煩。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多說什麼。你的身體無法帶來太多的防禦，那麼我們就換個方向。以攻對攻，進攻就是你的防禦！殘月，現在，進攻！”
    殘月壓低身子，快速前衝，雙手握劍對晨就是一斬！
    晨迅速的後仰，身子向後彎曲近九十度，身子右晃。與此同時右手擊出，正好落在殘月雙手施力的平衡處。
    殘月手一鬆，劍身便晃動起來。
    就是這個瞬間。晨單手撐地，右腿迅速彈起再一次磕在了殘月的手腕處，劍一瞬間高高飛起。
    晨的動作不停，彈起的右腳迅速收回，劃向左腳後方半步遠處，腰間一個用力，整個人便站了起來。
    看也不看，左手伸出剛好接住了下落的劍柄，翻手一握，劍尖指天立於胸前。
    整個動作猶如行雲流水，沒有半分滯礙，劍身後的眼神冰冷高傲。
    殘月的劍已被奪，眼神微沉，卻也不開口認輸。雙手握拳，便又欺身而上。
    手腕一轉，劍鋒向外，阻擋著殘月的靠近。他已是越打越不想打。
    晨無意傷害殘月，一直用的都是巧勁，見殘月仍無意認輸，便劍刃對外阻擋著他的靠近。
    他不是不希望殘月強大。他隻是……他隻是不想對殘月出手罷了。
    他的手早已沾滿了鮮血，他的靈魂被無數的怨靈纏繞，他熟知他體內埋葬的煞氣。那般明淨風雅的人，他不願他如他這般。
    需要殺戮，他一個人出手就好！
    想到這，他心神略有些虛渙。全神貫注的殘月怎會放過這個機會，右肩硬生生往劍刃撞去。
    晨皺眉，左肩帶著左臂順時後讓。殘月眸中光芒一閃。
    右肩衝勢不變，左手卻直取晨的咽喉。晨的右手小臂豎起便是一個格擋，翻腕扣住了殘月的左手。
    晨雖製住了殘月的攻擊，但左手劍刃的躲避卻也不得不停下了。
    在晨製住殘月左手的同時，殘月的右手卻迅速抬起，劍刃卻再避不開。
    鋒利的劍刃深深的嵌入右臂，鮮血橫流。而殘月的右手卻也穩穩的停在了晨的喉嚨前。
    晨毫不懷疑，如果殘月抬手時握住了藏在袖中的匕首。他，必死無疑！
    果然，還是太輕敵了嗎？安逸的生活過慣了，真的會讓人退化啊。
    誠然，如果晨想殺死殘月，根本就沒有這番周折。但晨看著那雙平素一貫平靜溫和此時卻染上點點激動的眸，卻抿抿唇沉默了下來。事實上，從武鬥一開始時，對上殘月那雙誌在必得的眼，他就已經輸了。
    “你贏了。進來，我幫你包紮。”
    “對不起……”身後傳來低低的溫和聲線。
    晨的身子微頓了一下，便繼續往前走。
    沒人知道，他的左手竟有些微微顫抖。他剛剛差一點，差一點，就廢了殘月的右臂。
    殘月眼神默默地落在身前的那道背影上，目光沉靜繾綣。
    呐，晨，我做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