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第八章 兄弟情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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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過半年,又到了烏市的夏季,一個穿著米老鼠背帶褲的孩子,乖巧的坐在電視機前,莫不作聲的看著電視。斌子側躺在床上,用枕頭墊墊高,一同看著貓和老鼠。
斌子看著看著就被電視裏的劇情逗笑了,捧腹大笑。一旁的小濤依舊坐著,神情漠然,仿佛一切與這不相幹一樣,關了電視就去睡了。
說來也怪,小濤自那天剛來的時候起,麵相就不是很好,有些發黑。母親想是鄉下太陽太烈,把小濤曬黑了,也沒有多去關注。可這些天來,越發嚴重,母親急忙帶著小濤去了菜場對麵的門診,看個究竟。
醫生說:“這孩子該打蟲了。”開了一些打蟲藥(蛔蟲藥),便叫了下一名患者。
斌子不知道那一夜將是讓他此生最揪心的一夜。
母親給小濤吃過藥,吃完小濤就去睡了。淩晨三點,正值深夜,本來萬籟靜寂的夜,卻被小濤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打破了。
母親立即從睡夢中驚醒,打開燈。隻見看著小濤抱著肚子,在床上打滾,翻來覆去的還不住的叫疼,父親急忙把他抱了下來,給他摸著肚子。
正當納悶之時,小濤的鼻孔裏卻掛著一隻白色的蟲子,母親叫父親快去接水,父親拿著盆子,急忙去了門外的廁所打水。
斌子看著有些害怕,還不時的往後靠,直到脊背貼住了那冰冷的牆壁,才稍微放鬆了些。
小濤也止住了叫喊,看著水麵裏的自己,也嚇呆了。媽媽在一旁鼓勵著小濤,叫小濤堅強,一麵把那條又肥又大的蟲子,慢慢地往外拉,拉著拉著,小濤突然哭了出來,在疼痛下,也隻能斷斷續續的哭著。
爸爸在一旁拍著手,讓小濤望他那裏看。就這楊一拉,一拍下,那條藏在弟弟身體裏的大蟲子終於出來了,20cm的長度,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母親把蟲子放到水盆裏,收拾完另外兩條,小濤已經不哭了,被媽媽抱在懷裏,哄著哄著就睡了。
斌子看著這一切,倒吸了一口涼氣。此時除了恐懼,就是無盡的心疼,他感覺到自己的無能,不能像爸媽一樣照顧弟弟,就算是給弟弟說個笑話也好,但卻一直沒有。
淩晨五點斌子告訴自己,不可以再那樣沒用,要和爸爸媽媽一起照顧弟弟,多講笑話給弟弟聽,讓弟弟開心。
斌子也被母親的勇敢所感動,隻有一個想法就是以後誰也別想欺負我的弟弟,我會拚命的保護他。就像在小溝村時的那就“誰叫他欺負我哥哥的,誰叫他欺負我哥哥”,斌子也心裏默念“誰都不可以欺負我弟弟,誰欺負試試看!”
從那以後斌子主動找弟弟說話,早上搖床,叫醒弟弟。拿著臉盆去打水,給弟弟洗臉,晚上再給弟弟洗腳。
一個周末斌子著弟弟去了他最引以為豪的地方,兄弟倆穿過停車場,駐足在一家平頂老房子前,哥哥帶著弟弟爬上了樓梯,到了房頂,指著旁邊的樹,自豪的跟弟弟說:“弟這棵樹是我發現的,現在它屬於我們倆,隨便吃,以後我們就過來玩好了。”這是斌子四處玩耍發現的地方,房子已經沒有人住,屋邊的海棠樹,結滿了果子,在屋頂可以輕易的摘下。當然這裏也是另一個“好去處”,但他倆卻都沒有發現。
斌子摘下兩個,拿衣服擦了擦,交給了弟弟,弟弟輕咬了一口,便吐了出來,酸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此時的斌子也吃了一個,酸的直吐口水,倆兄弟一同把這還未成熟的果實丟向了遠處的空地。
斌子下了梯子,仰著頭給站在房頂不敢下來的小濤鼓勵,笑著說著:“弟,沒事!下來,抓不住有哥接著你,就這樣小濤半信半疑,躡手躡腳的向下爬,快到地上的時候,腳一個踏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卻露哈哈哈的笑了出來,帶著純真的笑容。這是小濤半年以來的第一次笑,斌子也笑了,拉著小濤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仿佛一瞬間回到了稻田邊,斌子拉著小濤,在微風中行走,一路霞光,留下滿滿的回憶。
斌子到了入學的年紀,幾經周折,母親才送斌子到了一所公辦的小學,弟弟則送到了斌子之前上“小紅帽幼兒園”。
倆兄弟就這樣上學了,讓父母頭疼的是斌子上學不是本地生要另交800的借讀費,總算是東拚西湊,集夠了學費。按照規定小濤要麼住校,要麼必須放學了有大人接。母親隻能去接小濤的時候,讓別人照看下菜攤,接了小濤再回來繼續賣菜。
9月1號,斌子正式入學的那一天,媽媽帶著斌子,一同坐著60路公交車去了學校,斌子一路東張西望。母親心想這孩子本來就調皮,一準是被路上的小貓小狗吸引了。
到了學校門前的站台,下了車。斌子看到許多孩子,別提多興奮了。同學們都被父母牽著,背著新的書包,向一個方向走去。斌子的包也是媽媽新買的,隻是還沒怎麼用,僅僅昨晚一試,有一個條拉鏈便卡在了中間。
新生大會上,孩子們坐在教室裏,家長在後門,認真聽著廣播裏校長為開學典禮的致詞。斌子的書包裏放著媽媽走前給他的2毛錢,用來坐公交。像媽媽說的不用數站,上了車對了方向,到終點站就好了。這就是斌子開學的第一天,也是媽媽送他上學的最後一天。
回去的路上,斌子看著窗外,看到了之前自己上過的幼兒園,想到小濤也在,便傻傻的笑了笑。回到家,等和他們三個人,當小濤爸爸和媽媽都回來的時候,一家人又其樂融融的在了一起。斌子告訴著他學校裏的所有事物,講的有滋有味。
父母辛苦了一天還要照看兩個孩子,確實辛苦。父親正在考慮要不要把小濤留宿學校,媽媽卻堅決反對,媽媽說不能因為忙而忽視了兩個孩子!爭執之下,父親最後決定,讓小濤暫時先試一個星期看看。
留宿後的周六的晚上斌子看著剛回家的弟弟,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周一的下午,斌子很久都沒有回來,斌子母親見天色已晚,打了電話給班主任,班主任也不知道,說是和平常一樣,沒有什麼變化。正在焦慮之時,卻看著斌子牽著小濤,朝菜場的方向走來。
原來,斌子在弟弟的眼神裏讀出了難過,下了課,他按照之前每次看好的公交路線,一路飛奔到幼兒園的門口,混了進去,把小濤拉了回來。就這樣剛下完雨的天氣裏,道路上留著積水。斌子用兜裏的兩毛錢,買了兩隻鹽水冰棍,一人一隻。就這樣一雙大號的球鞋,一雙小號的畫著小黃鴨子,快斷成兩截的拖鞋,一齊踏過馬路上的積水,一步一跳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這一下急壞了兩個老師,在媽媽打電話告訴他們情況之後,也才安了心。隻是這一次媽媽打了斌子,弟弟哭著,拉住媽媽的手。斌子就這樣把小濤從寄宿的幼兒園裏拉回了家。
從那之後,在夕陽下,一條熟悉的路上,兩個孩子牽著小手,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的汽車喇叭聲,卻淹沒不了兩孩子的歡笑。從此秋日的樹葉,冬日的白雪,春日的暖陽和夏日的雨水,成了他們最好的玩具。
夜深了,母親看著玩累了睡在一起的他倆,會心的笑了。弟弟一隻腳壓在哥哥腳上,左手抱著哥哥,安然的入睡了,一張小床叫這倆兄弟分外的親密,感覺不到一絲擁擠。
烏市的夜此時也格外美麗,放在門口的那雙大號球鞋,和那雙小鴨子拖鞋,承載著最美好的情誼。
這個夜很美,這個夜讓人沉醉,八平米的房間裏此時充滿了幸福,如蜜一般滋潤著全家人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