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夜 失聯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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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天我工作的時候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我的這種狀態顯然是引起了鮑勃•弗蘭茨的注意。當然不僅僅是弗蘭茨,我的學生格雷西和裏奇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關切地詢問我有沒有發生什麼事。鮑勃•弗蘭茨是哈佛的教授,也是我的良師益友。我在讀大學期間曾經修讀過弗蘭茨教授的課程,就這樣與他結識了。一直到現在,我們還保持著聯係。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經常海闊天空地聊天,談論的話題涉及方方麵麵。他是一個固執的人,一旦認定一個觀點就不肯輕易退讓。所以我們有時候也會為了一個觀點爭得麵紅耳赤。他就像是一片浩瀚的大海一樣,總能夠在我才思枯竭的時候給我帶來新的靈感。
弗蘭茨教授有一雙深邃的藍色眼睛。他雖然已經不再年輕,但是個性卻仍然像小孩子一樣。我很喜歡那樣的他,也很羨慕他一絲不苟的生活方式。曾經有個大學時代的同窗告訴我,我和弗蘭茨教授很像。或許吧,但是我知道我們之間有很多不同。
那天中午,我與弗蘭茨教授在學校裏的餐廳相遇。像往常一樣,我們打了個招呼,便麵對麵地坐下來吃午餐。
“你今天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怎麼了?”弗蘭茨具有敏銳的觀察力。
“沒什麼,可能是工作太累了。”我回答道,“明天又要去悉尼開會,感覺有些疲憊。”
“那就不要去了?”
我輕輕地搖搖頭:“如果是普通的學術年會,我會考慮不去的。隻是今年年會的主題有關科技與人類社會可持續發展,我覺得我有一些我想說的話,或許稱之為我的心聲更為準確,所以我不得不去。”
弗蘭茨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地說:“我大概明白你心裏想的到底是什麼,三年前的那件事不是你的錯,你不必為此太過於自責。”
他的話勾起了我內心痛苦的回憶,我說不出話來。
“另外一個好消息。”弗蘭茨看我沉默的樣子便轉換了一個話題,“我明天也要去悉尼參會,很有可能我們坐的是同一趟航班呢。”
“真的嗎?”我感到很意外,我掏出手機查看了我的航班號,9點從洛根機場出發的洛美航空CAF1447航班,你呢?”
弗蘭茨笑著舉起手機,“我也一樣。”
“這麼巧?”
“那明天我們一起去機場吧。”
“這……”我想起了和陳彥超的約定,“我已經和朋友約好了,我們還是候機廳見吧。”
“也行。”弗蘭茨點了點頭,扶了扶眼鏡。
第二天一大早,陳彥超便開車來我的公寓門口接我。
我收拾好簡單的行李,他幫我把行李抬上了他的車。在去機場的路上,陳彥超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怎麼了,彥超?”我擔心他還在在意幾天前的事,於是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陳彥超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過了一會兒,他喃喃地說:“今天我不知為什麼心慌的厲害。”
“心慌?不會吧,你怎麼了?”
陳彥超或許自己也無法回答。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我們小時候發生的一件事。因為那個時候他也說過同樣的話,而其中有一句話直到現在依然經常回蕩在我的耳邊。
我的思緒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個夏天的下午,我們幾個鄰居家的小孩在傑克家玩捉迷藏。傑克的父母是葡萄酒商人,整天在外麵忙生意,家裏的房子又大又空,所以我們都喜歡去他家裏玩。經過猜拳,最終決定由傑克扮鬼。當他開始倒計時的時候,我們都四散跑開了。
“到底躲哪裏好呢?”我費勁地想,“要是躲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就好了。”我這樣想著,不知不覺走到了傑克家的雜物間。我走進雜物間,發現在雜物間的地板上有一個隱蔽的小門。“這裏是地下室嗎?”我心裏想,“如果是地下室的話,躲在這裏一定不會被找到。”於是我費力地掀開了地下室的木板。下麵黑漆漆的,我壯著膽子摸索著踏了下去,下麵似乎有支撐物,隨著我慢慢挪動腳步,我的腳下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突然,‘啪’的一聲,我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掉了下去。
一股冰涼的液體向我湧來,我感到自己在下沉,我拚命地抓住手邊一塊凸起地硬物才勉強支撐住自己的身體。葡萄酒的氣味一下子讓我清醒了。我立刻意識到我掉到了酒桶裏。這麼說,這間地下室就是傑克家的酒窖了?我後悔莫迭,天啊,如果沒有人找到我的話我怎麼辦?我意識到了危險的迫近,但是酒桶壁太滑了,我根本無法爬上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在一片漆黑中,絕望正一步步向我逼近。我不知道這個酒桶有多深,也不知道如果一旦沉下去我會不會被淹死。我的手抓得很疼,可就在我漸漸感覺支撐不住的時候,頭頂上傳來了一絲動靜。緊接著一縷光線透了進來,我聽到了陳彥超熟悉的聲音。
“孟臻,你在裏麵嗎?”
之後獲救的過程我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但當我終於被拉到地麵上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全部被葡萄酒浸透了,濕漉漉地。
陳彥超脫下外衣給我披上,他一把抱緊了我。我感到他的身體在發抖。真是難以置信,那個平時調皮搗蛋,天不怕地不怕的家夥竟會有發抖的時候。
“這個酒窖裏的酒桶有將近兩米高,你是怎麼掉進去的?”陳彥超大聲斥責我。
我委屈地哭了。
看到我哭了,陳彥超可能意識到了自己的態度太過粗暴,於是聲音變得柔和起來。“當時,傑克在到處找我的時候,我就心慌的厲害。我擔心你出了什麼事就偷偷地跑出來找你,可哪裏都找不到你。後來大家都被找到而隻有你不見了的時候我真是擔心極了。”
那時候小小的我不太明白他所說的話的意思,隻是看到他的臉上失去了以往的笑容,自己的心裏也禁不住變得難過起來。“無論我在哪裏,你都一定能找得到我嗎?”
聽了我的問題後,陳彥超愣了幾秒鍾。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臉上,我喜歡他那種自信的笑容。他一字一頓地對我說:“無論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無論你走到哪裏,我都會跟在你身後。”
就是這句話,在我的腦海中回蕩了好多年。如果說我和陳彥超之間存在什麼我們都無法說清的羈絆的話,或許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為什麼那個時候你會心慌呢?”我冷不丁地問道。
陳彥超稍稍愣了幾秒鍾,然後他顯然也想起了好多年前的那件事。他終於舒緩了一下臉色,仿佛在自言自語:“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就是一種預感吧。不過你瞧,當時我的預感還挺準的,如果不是我及時發現了掉進酒桶裏的你,恐怕你現在就不在這裏了。”
“誰說的,或許我自己就能爬上來呢!”我不服氣地說。
陳彥超被逗笑了:“好的,我的小債主,你可真逗。”
我也笑了。
終於,我們順利到達了洛根機場。陳彥超幫我取了機票、辦好了行李托運。在安檢口分別的時候,陳彥超一把拉起我的手把什麼東西塞了進去。
“什麼呀?”我好奇地把手裏的東西拿了出來。原來是一塊小小的紫水晶,在光的照耀下發出絢麗的光輝,顯得異常美麗。
“這是……”
“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護身符,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戴在身上,從來沒有出過什麼事。這次出去你帶在身上,它一定會保佑你的。”
“但是,這是你爸爸留給你的珍貴的東西,我不能……”
他擺擺手止住了我的話。
“謝謝你,彥超。”我小心翼翼地把墜子戴在了脖子上,然後從他的手裏接過隨身行李,“我走了。”
“一路順風。”他溫柔地對我說。
我轉身走進安檢口,走了幾步後我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仿佛擔心再也見不到他一樣。他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目送著我遠去。
在候機大廳我遇見了弗蘭茨教授。他還是一身休閑裝扮,正在悠閑地看著一份《紐約時報》。這次學術會議是可以帶一個學生一同參加的,於是我選擇了傑西卡。這會兒,傑西卡也早已在候機大廳裏等我了。見到我來了,她迫不及待地迎了上來,向我訴說著她緊張而激動的心情。
很快,我們登上了飛機。隨著飛機的起飛,地麵的一切變得越來越渺小。
一個多小時後,機艙裏不知從哪兒冒出白色的煙霧,白色煙霧漸漸擴散並彌漫於整個客艙。緊接著,飛機上的廣播響起:“女士們先生們,現在機場裏有不明煙霧產生,我們正在積極查找原因。請大家戴上呼吸麵罩。”
突如其來的情況把乘客們都弄懵了。
就在這時飛機為緊急狀況準備的呼吸麵罩放了下來,我們都戴上了呼吸麵罩。一絲不祥的預感湧上我的心頭。突然,機身開始劇烈地搖晃、抖動,有人發出尖叫。我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
當天下午,陳彥超正在波士頓警署工作,突然新進警察局的探員帕特裏克驚訝地說道:“大新聞,大新聞。”
“上班的時候不允許玩手機。你難道不記得嗎,帕特裏克!”陳彥超批評道。
“但是,社交網絡上正在瘋狂轉發著這條消息……”
“我不管是什麼消息,工作期間……”
“今天上午有一架從美國波士頓飛往澳大利亞悉尼的客機失聯了……”帕特裏克有點不服氣地小聲嘀咕道。
還沒帕特裏克說完,陳彥超早已一個箭步衝上來奪走了他的手機,嚇得帕特裏克目瞪口呆。隻見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現著一行新聞標題:洛美航空公司CA1447號航班今天上午10:40與地麵失去聯係,疑似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