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勾魂桃花眼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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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笙兒是因為小的時候家裏窮養活不起他才被賣到蘭玉班的,離家多年的彩笙兒一直都十分惦念家裏的親人,直到百裏靖來到蘭玉班,起初是幫著彩笙兒寫幾封家書,後來幹脆教彩笙兒和幾個與他情況相似的孩子讀書識字,讓他們自己給家裏寫信。現在的彩笙兒能夠時常和家人聯絡,並三五不時地往家寄錢,都是百裏靖的功勞。
    對於白冬兒時常欺負百裏靖,彩笙兒早就看不下去了,但他卻一直沒有跟白冬兒起正麵衝突,因為他知道,越是有人替百裏靖出頭,白冬兒越是要欺負百裏靖。他能做的就是好好練功學習唱戲,為的就是今天能夠把白冬兒擠走。現在,他終於如願以償了。
    “百裏先生,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孟繪仙眼中有著很深的憂慮,他把百裏靖讓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先生,我就開門見山了,您知不知道玉樓去哪裏了,什麼時候能夠回來?…………或者說他今天還能回來嗎?”孟繪仙從小看邵玉樓長大,對那個孩子的脾氣太了解了,他的詢問卻隻換來了百裏靖的沉默。
    百裏靖的確知道邵玉樓去哪裏了,而且也很確定他今晚肯定是不會回來的,因為邵玉樓出去會情人去了。
    邵玉樓的情人姓魏是今年的考生之一,當初兩人相遇的情形和百裏靖那會兒萬分相似,魏書生到京城後丟失了行李,被邵玉樓撿到時已經餓了好幾天了,邵玉樓請他吃了碗餛飩,魏書生就粘上邵玉樓了。
    但和百裏靖不相同的是,魏書生很會花言巧語,邵玉樓本身就傾慕有文才的人,所以很快就著了魏書生的道兒,不但出錢給魏書生租房子住,還經常性的隨傳隨到。就像今天,下午魏書生差人過來,說是魏書生病了,請邵玉樓過去,邵玉樓就毫不猶豫地飛出去了。
    百裏靖雖然和魏書生並不熟悉,但並不妨礙他看透魏書生的本質。他曾經在茶樓遇到過魏書生高談闊論的場景,那人是標準的萬般皆下品論調者,邵玉樓的身份絕對會被魏書生鄙視的。
    “先生,我們不能就這樣看著玉樓被人傷到心,我們這一行的人若是不能看透情愛,到最後就隻有死無葬身之地的份兒。況且今晚還有大人物來看戲,玉樓不在,我們今晚根本就沒辦法開鑼!!”
    孟繪仙是過來人,所以反對的態度尤其堅決。
    “正因為你們這一行的人必須看透情愛,所以……至少這唯一的一次傷心的機會,你總要留給他,不管怎麼說這回事他將來難得的回憶。
    你放心,以那個魏書生的為人,他不會在玉樓身上花費太多的心思,京城裏可以供他攀附的大樹太多,他很快就會丟掉玉樓的,那時候玉樓應該不會陷入得太深,還能有救。
    至於今晚的戲,我來唱!!”百裏靖拋出了一顆重磅炸彈。
    “先……先生…………”百裏靖的話讓孟繪仙驚訝得緩不過勁兒來。
    “怎麼,你覺得我不行嗎?”看著孟繪仙驚訝的樣子百裏靖莞爾一笑。
    “您……您也會唱戲嗎?您可是參加會試的舉子,若是被人發現您上台場戲,告到學官那裏,您的前程就全都毀了,您十年寒窗付出的努力也會付之東流…………”
    尋常的考生根本就不會輕易踏足瓦舍,就是因為這種行為會被認為是舉止輕浮德行有虧,被學官發現了絕對就是奪取一切功名的下場,百裏靖也未免太過於大膽了。
    “團花扇的整個本子都是我寫的,你覺得還會有人比我更熟悉這出戲的台詞和唱腔嗎?當初為了掩蓋玉樓嗓子的瑕疵,我為他設計的那些唱腔,用在我自己身上不是也恰到好處?
    學官那邊繪仙也盡可以放心,最近一段時間因為北方學子沒有一人高中有人懷疑是科場舞弊之事鬧得沸沸揚揚,皇上下旨一定要徹查,學官的大小官吏現下裏都忙翻天了,那些學子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出來亂晃,以免被人抓住什麼把柄,從此丟了功名。
    繪仙難道不覺得最近西街有點兒安靜得過分了嗎?”
    進京參加會試的舉子們雖然平日很注意自己的行為,基本上不會踏足瓦舍青樓這樣的地方,但西街的酒樓食肆也是全京城最頂尖的,舉子們隔三差五聚在一起喝酒飲茶也是常有的,不過最近這些舉子們就連酒樓這樣的地方都鮮少踏足了,誰也不想在皇帝徹查舞弊案的當口上因為自己的行為放誕不羈而被人找麻煩。
    “那也不行,太危險了,我不能讓先生為了蘭玉班冒這等風險。”
    孟繪仙看了看百裏靖,這人眉目如畫若真是扮上妝也定然是令人驚豔的,萬一被什麼人看上了,要把他徹底摘出來恐怕不容易。
    “你看看,我平日在你這裏當雜役灰頭土臉的,外人很少會注意到我。一會兒上妝的時候,貼片子可以遮住我的臉型,丹鳳眼的眼妝可以模糊我的眼睛,唇妝再化成櫻桃口,更可以遮住我的唇形,這樣一來我的長相就完全看不出來了。反正今日因為有大人物要來,限製了散客入場,大人物們都在包廂裏,距離遠遠的,誰還能認得出我來?”
    看著孟繪仙有些鬆動,百裏靖還特意湊到了孟繪仙的耳邊吹氣:“隻今晚這一場戲,就打玉樓的牌頭出去就可以,繪仙完全可以看看靖模仿玉樓到底像不像。”
    孟繪仙終於點頭了,除了讓百裏靖冒充邵玉樓也別無他法,好在最喜歡找茬的白冬兒剛剛被攆走,不可能馬上就回來找麻煩,邵玉樓和百裏靖都至少能安全一段時間。
    “…………彩笙兒,你化完妝沒有?到我屋來一趟!!”孟繪仙朝百裏靖點了點頭,示意百裏靖叫彩笙兒給他化妝,而孟繪仙自己則準備去取邵玉樓的頭麵和戲服過來。要讓百裏靖假扮邵玉樓,至少裝扮上不能讓人看出破綻…………
    *****
    薛冉喜歡看戲。
    所謂的宮廷樂舞,不過是每次表演的時候換幾件衣服或者換幾個美人罷了,鮮少有什麼新意。宮中規矩眾多,就連表演歌舞的人自己都覺得放不開手腳,何況是看客?再說每次有宴會,不分賓主,所有參加者都會忙於宴會上的交際和勾心鬥角,真心看歌舞的人找不出幾個,隻有薛冉這種米蟲才會分外注意歌舞表演是否精彩。
    而聽戲則全然不同了,在禁忌頗多的宮裏,戲劇是根本難等大雅之堂的,這卻恰恰放寬了戲劇內容和表演上的限製,讓表演者更加自由投入,即便是相同的一段戲,也很可能因為表演者不同,或同一表演者當天情緒的不同而演出不一樣的韻味來,這才是薛冉癡迷其中的原因所在。
    至於大多數人聽戲喜歡捧角兒這一習慣,在薛冉身上是完全找不到的,以他的身份地位而言,什麼樣的絕色沒有見過,他早就審美疲勞了,再說薛冉至今也沒有發現能夠完全征服他胃口的伶人,說到底薛冉看戲看的是劇情和表演,根本就不是唱戲的角兒,單一某個伶人能夠吸引住薛冉的,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但是,今天在蘭玉班,薛冉淪陷了,因為台上的那個‘女子’有著一雙靈動的眼睛。
    尋常的伶人,在台上表演的時候,眼神總是喜歡向戲台外麵飄,或是專門飄去給捧自己戲的人看,或是飄著尋找給自己捧戲的人。
    但今日台上的人不是這樣的,相思時的殷切期盼,分開時無法敘述的絕望,不能用語言表達的都托付給了眼神,而一切眼神都在訴說著他就是劇中的人物,而非唱戲的伶人。
    他根本就不看台下的看客,把戲台上下生生分隔成了兩個世界,然後一心隻沉浸在戲台上自己的世界裏,沉浸在絕世獨立的喜怒哀樂之中。
    這人絕對不是邵玉樓!!無論他們的唱腔有多麼的相似,邵玉樓根本就達不到這樣的境界。要按說蘭玉班打著邵玉樓的招牌,私底下卻換人上台,作為挑剔的薛冉是完全可以找蘭玉班麻煩的。但是薛冉完全不想這麼幹,他舍不得讓這靈動的人兒受半點委屈。
    薛冉猜的沒錯,台上唱戲的人正是百裏靖,他的表演震驚了所有的人,而站在後台旁觀的孟繪仙卻不為人察覺地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太美了,這樣極致的美絕對是禍不是福,這根本就是招引禍端節奏啊!!
    和孟繪仙想法相同的還有另外一個人,那就是蘭玉班今天晚上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招待的貴客熙寧郡王世子金鳳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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