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廣仁帝臉色不妙，薛冉趕快低頭躬腰。
    “皇上聖明！！微臣身為皇族子弟，自是不敢縱容行賄受賄的不良風氣，狀元郎才學出眾，也根本用不著使些個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以皇上之慧眼，自是能夠萬裏挑一，為朝廷增添力軍。以微臣看來，此事定是那些落第的舉子們無事生非，應當嚴懲。”
    光顧著討好皇上了，薛冉說完話就想起牢房裏管著的還有阮浩的朋友呢，偷眼看看阮狀元，俊臉寒霜，果然不高興了。
    “不！你這話也言過其實了！！殿試的前三名的確是朕禦筆親點，可是二甲的進士就都是由主考官確定的了，至於三甲的進士，朕更是不曾閱卷，若是二甲三甲兩榜出了問題，恐怕是朕也無從得知。剛剛朕調去了前三甲所有進士的籍貫，的確除了京城子弟之外幾乎全是江南的學子。確實很出人意料啊…………
    朕知道南北地方學風不同，北方因與番邦接壤，過去常有戰亂，所以北方人尚武之風盛行，讀書人的水平的確略遜於南方。但也正是因為北方人尚武，讀書人做文章的視角也常常很有新意，文風也大多粗獷，顯得胸襟廣闊。
    往屆進士之中不乏北方學子，就是之前的你說過的那個美髯公，他就是邊境學子，如今在兵部任職，也很是出色。一場大考下來，居然一個北方學子中進士的都沒有，也委實離奇了些。”
    “皇上聖明！！”這一回站出來拍馬屁的人是阮竹卿，皇上剛才的論點很得他的心意。
    “阮卿，朕早朝時已經下旨徹查此事，你與榜眼探花一起彙同各位考官共同調查此案，由薛冉主持主審，查證實據了再交刑部。”
    皇上大爺，您這神來之筆讓薛冉招架不住啊！！
    “皇伯伯，冉兒素來也沒什麼官職在身，突然介入此事，不太好吧？冉兒恐怕不能服眾…………”
    查案什麼的薛冉又不是柯南，吃喝玩樂找他比較對路。
    “此事本應由主考官主審，但柳寒鬆前些日子受傷，再加上本身已然年邁，朕倒不好叫他太過操勞。正好，反正你平日裏也很少參與政事，跟那些官員少有瓜葛，此次查案才好便宜行事，再者你也不小了，熟悉熟悉朝政，早些幫朕做事不是應該的嗎？你爹爹想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名震邊塞了，你還想使賴到什麼時候？”
    廣仁帝眼睛一立又要摔折子了。
    “微臣遵旨…………”
    薛冉徹底老實了。
    *****
    事實證明，幫皇帝做事不是實在是太不容易了，三天不到薛冉就已經隻剩下半條命了，請諸位為薛冉上柱香吧…………
    薛冉發現坐班竟然比他在家禁足還難受，在家禁足無非就是不讓出門不讓見客，他無聊了還可以逗逗鳥兒，實在不行了家裏的丫鬟小廝什麼的也可以調戲調戲，可是坐班卻比這還無聊。
    頭一天，薛冉的工作是打雜，幫著聯合調查組的幾個人把所有人的卷子分門別類分揀出來，然後一一送到各人的案頭，讓他們挨個卷子重新查閱，再然後，所有人都在看卷子，就隻剩下薛冉一個人無所事事了。這次閱卷地點在距離皇帝上朝的昭和殿不遠處的文宣殿，這裏是皇宮，薛冉當然不能隨處溜達，隻能跟調查組的人一起呆在屋子裏。
    你說讓薛冉也看卷子？那些迂腐書生也是這麼說的呢！但是，誰不知道他薛冉是出了名的不學無術？從小到大氣走的文武師父大概能有一個加強連，滿紙的之乎者也哉看得薛冉頭昏腦脹，除了口吐白沫兩眼上翻也就再沒什麼別的症狀了。
    阮美人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動地方，根本就連眼神都懶得施舍給薛冉，榜眼和探花也沒了閑功夫跟他套磁，狹小的辦公空間裏除了紙筆響動之外就剩下薛冉的歎氣聲了，這讓人怎生受得了，薛冉的暴脾氣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各位大人，晚膳送來了，各位可要現在用膳？”
    接連三天，聯合調查組的成員吃住都在辦公場所沒有回家，小太監們也不敢怠慢，一日三餐準時準點，吃得還挺不錯，估計是皇帝下旨特殊照顧的。
    “本王出來好幾天了，現在想要回家更衣，各位大人可準許本王這個假？”
    薛冉現在萬分想念家裏秋豔做的小點心，在這裏辦公，除了正餐之外隻有茶水，什麼零食都沒有，薛冉覺得嘴裏閑得慌。
    “王爺，這樣不好吧？正式大比時的閱卷是不準任何考官私自回家的，就算這次不是正式閱卷…………”考官中的某個老古板對薛冉很是不滿意，這麼嚴肅正經的工作，讓這個草包當主審，他能看出什麼來？
    “王大人，王爺初次涉及閱卷的工作，難免會覺得疲累。再說皇上讓王爺參與這次工作時也說過是因為王爺與朝中官員沒什麼瓜葛，不怕被人攀扯，那麼王爺偶爾回家休息一下也沒什麼不可以吧？”阮美人難得替薛冉說了句話，其實是因為這幾天薛冉就像蒼蠅一樣圍著他轉，阮美人煩他了。
    “這個…………”王大人猶豫了。
    “哎呀王大人，咱們也不是那古板的人，王爺年少坐不住凳子，你總要讓他回去放鬆放鬆，明日再來，才能有更好的精神做事，你說是不是？”探花郎跟著阮美人起哄，王大人被兩個年輕人氣得直吹胡子。
    “讓王爺回去休息一下吧，不礙事的。”最後還是副主考官發話，才把王大人所有的辯駁堵了回去。
    “那就請王爺先回去，明日一早再過來吧。”請假條總算是被一致通過了，薛冉高興得一蹦三尺高。
    出了宮門的薛冉向是在籠子裏關了許久的小鳥一樣歡實，聞訊前來接他的小廝九哥兒和侍衛鄭鐸被薛冉的滿臉笑容嚇了一跳。
    “走去西街！！找家瓦舍給爺安排一桌酒菜，爺要放鬆放鬆！！”
    西街是整個京城唯一不受宵禁限製的地方，因為那裏有幾家青樓是專門安置官妓的地方，所以被特批可以夜間營業，在那條街上除了青樓瓦舍還有一些比較高檔的酒樓茶樓，是個銷金的好去處。
    大部分平民百姓若是想晚上去西街消費，那就得在宵禁之前來，等宵禁之後回去，而達官貴人們則不計時間，什麼時候想去都可以。
    至於宵禁什麼的，那都是管束老百姓的，達官貴人們若是趁著晚上需要有什麼應酬之類的迫於宵禁就都不去了嗎？人家白天也公務繁忙，哪有時間出去應酬？於是乎，一種表明各府身份地位的腰牌就成了官方許可的夜遊證明，當然這種東西薛冉是少不了的。
    青樓什麼的薛冉倒也常去，隻不過他向來以聽曲看歌舞為主，大多數時候是跟狐朋狗友們飲宴，留宿什麼的倒是少有，他留宿的地方更多的是瓦舍，因為薛冉是個愛聽戲的主兒。
    “王爺，您跟大人們告假，說的是要回家更衣的，您明兒要是還這一身衣裳回去了，人家會戳您脊梁骨的…………”
    九哥兒對自家主子的不著調已經無語了。
    “你不會回去拿趟衣服？對了，告訴秋豔多做些點心小食明兒給本王帶上，這幾天什麼嚼瓜兒都沒有，本王看著竹卿隻吃宮裏膳房送來的東西，臉色都有些蒼白了，你讓秋豔多放些什麼補血補氣的東西，給竹卿好好養養。”
    九哥兒徹底無語了，你這麼惦記阮竹卿，怎麼不說繼續呆在宮裏跟人家做伴，反倒跑出來逛瓦舍呢？
    “哦，對了還有！！你把夜遊的腰牌留在家裏，然後趕在宵禁之前回來，讓鄭鋒用那塊腰牌，等秋豔在家做好了點心，讓他直接給本王送過來，順便給本王帶一些類似於糟釀肥鴨之類王府裏常年備著的小菜過來，瓦舍的吃食本王不太喜歡，還是家裏的東西可口。”
    九哥兒快要掀桌了，你不喜歡瓦舍的吃食，就回家去好好吃頓飯行不行？？？
    “快去快回啊！！”
    一腳把九哥兒踢下馬車，讓鄭鐸直接將馬車趕向西街，留下九哥兒站在街上默默流淚，鄭鐸的心裏都快笑翻天了。未來的王妃，狀元公，你家王爺這麼頑皮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