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放開我，放開我……啊啊啊！！”
    “哥哥，哥哥？”
    聽到哥哥夢中的呻吟聲，旁邊淺眠的胡逸立刻驚醒，動作熟練地伸手撫上哥哥冰涼的額頭，一下一下輕柔地撫觸，掌心隱隱泛出銀光。
    “哥哥不怕，有逸兒在，不怕不怕……”
    不知是胡逸軟言軟語的安慰起了作用，還是銀光的安神效果終於顯現，卓然因噩夢所猙獰的臉漸漸恢複安詳，然後睜開無神墨黑的眼眸。
    “逸兒……？”
    “嗯，哥哥，我在。”小手貼在卓然的臉上，胡逸乖乖應聲。
    “逸兒……唔嗯……”將頭埋到胡逸懷中，壓抑的哽咽聲隱隱傳出，即使這樣，卓然也一次沒有在胡逸麵前流過淚。
    抱著哥哥，胡逸學爺爺的樣子安靜而溫柔地順著哥哥因睡夢而糾結的發絲。爺爺這麼抱著他他就會覺得很安定，哥哥一定也可以。
    銀色光華流轉的大眼中不時閃過一縷縷憂慮和悲痛。
    自從聚花樓回來，哥哥的噩夢反而變本加厲。或許是一直緊繃的神經因回到家而放鬆，哥哥反而顯得越發脆弱，百日裏總是怔怔地發呆，夜裏就因為各種噩夢而不安痛苦。本來就日漸消瘦的哥哥近日抱起來，簡直宛若空殼般輕盈，怎能不令他擔心和心痛？
    可是，他除了這樣抱著哥哥，什麼都做不了……胡逸偶爾對這樣的自己極其的厭惡。
    許久，懷中的頭動了動，卓然漸漸恢複過來。重新躺倒在床上，空洞的眼茫然地盯著床頂。
    明明他睜著眼，他能摸到，能感受他睜著眼，可是腦海中籠罩的黑暗仿若將他拉進無盡的噩夢深淵，永遠無法醒來。
    “逸兒，現在什麼時辰？”
    “應該是醜時。”
    “今日沒有下雨，天空應該沒有雲吧？”
    “嗯？……嗯。”
    “夜空，明月和群星，光輝相映，是不是很美？”
    胡逸不明白哥哥的問題，但還是往打開的窗戶朝外忘了一眼，老實地回答：“很美。”
    “是麼？我也好想看……我多久沒見過星空了？久得我都忘記它們是什麼樣了。眼前總是一片黑暗，沒有色彩，沒有光輝，偶爾甚至我在想我是不是還在沉睡，然後從沉睡中步入死亡……呐，逸兒，我是醒著的麼？”
    醒著的，因為你睜著眼——如此真實而白癡的回答，胡逸怎麼都說不出口。
    哀莫大於心死，人生，不是“睜著眼睛就是活著”這麼簡單就可以成立的。
    定了定神，胡逸的聲音顯得格外堅定：“哥哥，不要屈服。沒有了這雙眼，你還有第二雙眼。我第一次遇見哥哥就告訴過哥哥，哥哥有一雙很強的心眼。若是你心死了，那雙眼也會消失的！”
    “心眼……？”
    “嗯！”胡逸大力地點點頭，捏起法印的右手銀光耀目，“哥哥，想不想見見星空？用你的心眼，你一定能見著！”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看看呢……”被胡逸話中的堅定打動，卓然露出回家以來第一個舒心的笑容。即便逸兒隻是安慰他，他也心滿意足。
    “一定，一定可以……”
    右手劃過卓然的雙眸，撒下一道銀色的光影。
    “律。水。鏡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