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問出話的是蘇病生，這句是替艾醜兒問的，正如他所想的，艾醜兒此時心頭百味陳雜，正不知所言。
    薄九驕勒住馬，一雙眼直勾勾的釘在低著頭的艾醜兒臉上：“當真。”
    “醜兒，和人家做了親家也不算辱沒你，怎麼連腔都不開一句？”蘇病生還能不知道艾醜兒那幾根小肚腸，這個時候與其苦口婆心，不如激將法管用。
    不過當年舊日情愛癡纏，纏的也隻是他孑然一人，何必每次相見都心如刀絞，還恨不能疼死都要再多看一眼，那薄九驕呢？薄九驕看在眼裏的是艾醜兒還是莫蓮。
    想必赤誠如回雪山莊莊主，也不敢指天作誓，他眼中的艾醜兒便明明白白是艾醜兒，眼中化不開的情意並非因為當初那個豔名長存的嬌豔女子。
    真真如聶笠所言：兒女情長，累煞的，隻有他們這樣的多情人。
    艾醜兒低下頭，莫莫莫，薄九驕又不欠他的。
    “樓主可還怪當日薄某不告而辭？薄某在此賠罪了，想來樓主高風亮節，是我拘泥了，樓主見諒。”
    薄九驕不是一個不會說場麵話的人，他艾醜兒何德何能讓薄九驕坦誠相待。不過敬著柳絮青白樓的名聲。
    “薄大俠多想了，本樓主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何談記恨不記恨。”一頓，艾醜兒疏忽一笑：“想來薄大俠不如多留兩日，既然上了銀月宮，你是青陽的寄親，我豈能袖手旁觀？”
    見薄九驕並無反應，艾醜兒又補充道：“這幾日青陽就到，而且過兩日，就是他的生辰，屆時認你這幹爹，也算合了時宜。”
    情理之中，讓薄九驕如何卻之？
    “好。”
    常言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艾醜兒於薄九驕，始終是禍非福。
    那日的殺手，是一個警告，還是已經開始？
    複仇而已，不過冤冤相報。滅口也罷，不過是為一個恨不能爛在肚子裏的秘密。
    艾醜兒呀艾醜兒，可歎你經營十年苦心十年，盤根錯節龐然巨物的青白樓，隻不過是一張輕薄的護身符紙。
    薄九驕呀薄九驕，你可知梁上燕子本是當年，一劍十年十年成讖鑄這把劍，最後下場與名劍青陽何能有二？
    過了午飯時間，艾青陽便乘著他那頂青紗小轎到了銀月宮門前。
    將他迎進門不多時，便起了瓢潑大雨，秋雨陰寒，艾醜兒索性也不讓他去拜會他未來“義父”，按在屋子裏讓他小睡一會兒，好解解一路奔波的疲乏，隻是他這一睡，睡過過了晚飯依舊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看來這孩子一路上累的不輕，索性艾醜兒心疼也就心疼了，孩子一年年長大，總不能金貴的路都不讓行半步了。
    艾醜兒也不打算叫醒他了，餓了自然就醒過來了。
    分明和薄九驕的院落隔了小半個銀月宮，怎麼就摸摸悠悠過來了？艾醜兒站在他房間外麵的走廊上，手伸出去，還下著雨，雨滴在手掌心，冰涼刺骨。艾醜兒自嘲一笑。
    夜風起，秋雨未歇。
    “駕！駕！籲——”
    午夜長街。兩匹馬並駕，馬上一男一女，他們身外不過方圓一丈遠，圍了十來個人，個個青鋒白刃，麵圍黑巾。
    “喲，小娘們找了個靠山呀！”為首的人通身黑衣，隻漏了一雙眼睛在外麵，下著大雨，看不見他眼中藏了多少齷齪醃臢。
    馬上女子長劍出鞘，那把劍劍光攝目，如果有緣人得見，必定一眼就能認出，那劍便是天下盛傳的寶劍青陽。
    傳自劍聖薄回雪青出於藍的鑄劍術鑄造，璿璣令為柄的青陽劍，它削鐵如泥，它吹毛立斷，它背負一個寶藏秘密，它才是那個人保命的神符。
    “蓮兒退下。”
    薄九驕“洗蓮”在手，劍上寒光森然：“不論是哪路英雄，若還不退下，莫怪薄九驕劍下無情！”
    雨聲中，他聲音透著比秋雨更甚的陰冷。
    “上！”
    一言之後，已經是劍影刀光，一盞茶後，血水和著雨水，流過這無一人煙的長街。
    約摸十個人，跑了六個。薄九驕扯直的韁繩正要鬆開，突然聽得後麵有了動靜。
    “嘶——”
    身後的馬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翻身，便再也不動了，眼看那馬身上深深淺淺有著兩三道刀傷，馬兒身邊白衣的莫蓮跪坐著，捂著左一邊胳膊。
    “蓮兒怎麼了？”也不顧上那群殺手，薄九驕趕緊回到了莫蓮身邊。
    莫蓮搖搖頭：“隻是胳膊上被砍了一刀，這會兒，疼的厲害，可憐，這馬兒了，陪了你我一路……”
    分明是疼的話都說的斷斷續續，她卻還在逞強。
    “走，去前麵找找可有醫館。”薄九驕在馬上伸手，莫蓮手伸到一般，雙眼便是一翻眼白，向後倒去。
    “蓮兒！蓮兒！蓮兒！！”
    “蓮兒……”
    艾醜兒坐在他床邊，眼見著他聲聲呼喊裏，眼角竟然留下兩道淚痕，花白的頭發散在床褥上，映襯的越發顯人老態，他今年三十有幾了？一般男子如他，早就抱過幾個兒女了。
    齊人之福，闔家歡樂，倘若此，點蒼山上可能不再那麼肅殺。
    “蓮兒，別，蓮兒你醒醒。”
    慌亂裏，薄九驕抓住了一個溫熱的物體，他抓的越發緊，攥的艾醜兒手手骨生疼。
    莫蓮，莫蓮，縱然紅顏早逝，她也擋在艾醜兒與薄九驕之間的一個無法逾越的障礙，嗬嗬，倘若沒有莫蓮他艾醜兒又能如何？堂堂青白樓主，英武男兒，委身於人一次算作上天作弄，委身一輩子算什麼？
    “蓮兒！”
    薄九驕一頭冷汗，直直坐了起來，驚醒是莫蓮臨死的時候，回雪山莊裏，那白衣女子的血化成黑色留了一地，冰雪覆蓋在她身上，涼如冰錐，刺人心扉。
    “嘶！”艾醜兒疼的到吸一口冷氣。
    話不多說，那隻手丟開他那被攥通紅的手，轉而向上，直直扼住艾醜兒喉嚨。
    “嗚！”喉頭一疼，艾醜兒難受的嗚咽出聲。
    “艾樓主？”眼前稍稍看清那人，薄九驕手上雖然減輕了力道，可艾醜兒知道，隻要他想，稍稍用力，取自己性命，如探囊取物一般。
    “咳咳咳，此情此意，醜兒佩服。”艾醜兒淡淡一笑道。
    薄九驕心思轉了幾圈，便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夢裏所想，怕是變成夢話全被人家聽去了。
    “樓主見笑了。”手放下，半低下頭，沒有尷尬，隻是兀自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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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字數很實誠了，我手殘呀，斷更的算補回來了，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