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九那日，他們一行完全停止了前進。滎暉稱身體不適，留在了一個小城的城郊。
    雖然滎暉此番回新都昃陵行事低調，但那幾十口棺材太過顯眼，就不得不偽裝成送殯的隊伍。隊伍中這一路也損失了一些小兵，不是行路途中的失足，就是半夜裏守棺材時受到驚嚇變得癲狂。
    “棺材裏都是什麼？”少辰問。
    “活屍。”
    少辰此番倒是明白透徹了。虢族人的先祖中倒是有養屍的習俗，不過曆經了這麼多年，那些辛秘早已失傳。滎暉也不會為了對抗托林特地到西關城來，估計主要還是為了這些嚇人的玩意兒吧。
    “這麼多天的雨水，不怕屍體受潮？”
    “你不懂。下葬最忌諱陰濕，但養屍卻不一樣。”滎暉微微一笑，“我這副不人不鬼的摸樣，也跟活屍沒什麼差別。活屍喜歡的是什麼？是水。水裏藏著生命。”
    滎暉和少辰呆在城郊的一間屋子裏，士兵們都被吩咐到了較遠的地方待命。
    滎暉的身體的確與活人不同，但與死屍也還有分別。他的心髒雖然早已爛掉大部分，但還是有輕微的跳動。他的血液流動得很慢，伴著全身彌漫的黑氣。鄂兊的煞和萬鬼食獅令的陰相生，但鄂兊衝撞了聖珠的熱。所以滎暉讓鄂兊也離開了很遠，隻讓少辰在自己身邊。
    “這一路上一直有人跟著我們，你現在讓士兵都走遠，會不會有危險？”少辰變成了巨大的狐形，把滎暉包繞在懷裏，用丹田處聖珠的熱量溫暖他的冰冷。
    “你在擔心我？”滎暉有些虛弱。少辰的白毛很溫暖，難以想象他是控製冰雪的狐狸。
    少辰難得看到滎暉這個樣子，但也不想乘人之危。雖然滎暉之前欺負作弄了他很多次，但有種感覺改變了，少辰失去了當初的憤怒和懊惱。因為心裏空出了一大塊，那一塊無法被填滿，那一塊讓他內心深處呼喚著“十一”的那個聲音變得嘹亮清晰。
    “我的靈魂不完整。”少辰突然說，他用自己的尾巴蓋在滎暉的身上，“我的靈魂和另一個靈魂拚在了一起，他應該是以前的聖珠。你認識他，對嗎？”
    滎暉陷在少辰溫暖的毛裏，沒有回答。
    少辰卻繼續說：“我覺得我不是少辰。我是那個人，我為了避免痛苦，才成為了少辰。少辰的靈魂並不完整，但我的靈魂是完整的。我現在真的很混亂，我什麼都記不清楚，什麼都模模糊糊。但我很平靜，沒有了之前的痛苦。是因為什麼？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不。”滎暉的聲音顫抖著，“你不是他。”
    突然，他大吼起來，大量的黑氣從他的胸口噴湧而出。少辰吃了一驚，感覺到巨大的壓力碾過自己的胸膛。
    滎暉的眼睛變成了紅色，他的身體開始膨大著。少辰連忙變回人形，一把抱住滎暉，將聖珠渡到他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