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您這是什麼意思？”康諾的麵色很不好看，不由自主地哼了一聲，“一個月前商影姑娘的事本王可是看在皇妹的麵子上沒有再計較什麼，如今將軍大人舊事重提可有深意？”
    滎暉的手指輕輕敲了桌麵，臉上的笑一如既往，溫言道：“滎暉隻是一介武將，深意什麼的可不敢講，如今當今太子殿下病重，做臣子的隻是想要為聖上分擔壓力罷了。”
    “哦，將軍的意思是，本王就是聖上的壓力了？”康諾的聲音聽起來有了怒意。
    這滎暉一大早就來爭鋒相對，發了什麼神經！就算是要為那軟弱的太子出頭，這樣的方式他不覺得太失穩重了嗎？
    “滎暉自然不是這個意思，臣下隻是想和殿下推心置腹地探討一番……”
    康諾不耐煩地打斷了滎暉的話：“在本王的印象中將軍也不是這般轉彎抹角的人，有什麼話就直說的好。”
    滎暉笑了笑，就知道這康諾親王不是沉得住氣的人。
    現在太子病重，宮裏沒有明著說怪康諾那時就在一旁還讓太子受了驚嚇，但聖上對他的隔閡也隻怕越來越深。這太子也說不清是真病還是裝病，但康諾已經被推在了風口浪尖上。他心裏也不好受，昨日就已經受到了連番指責，今日一大清早滎暉將軍又來說這些不明不白的話，這不是冷嘲暗諷還能使什麼？
    “既然殿下都這樣說了，滎暉也隻好闡明來意。臣下的意思是，在能力和情理範圍內能夠對殿下表示暗地裏的支持。”滎暉說。
    康諾瞪大了眼睛，又驚又喜，然後又露出了一絲擔憂，他害怕自己理解錯了滎暉將軍的意思。
    他們這時是在康諾王府的內廳，廳外是兩家的衛士。珂達小王爺一大早就出了門。但按照如此聲勢，各方都該是知道這一早將軍來訪了康諾王府。這樣又如何是暗地裏的支持？
    滎暉看出了康諾眼中的猶疑，便說：“殿下心中應該滿是疑惑，滎暉向來明白，剛才的言語隻是大膽對殿下有所試探。殿下似乎根本不知道商影姑娘的真實身份？”
    康諾冷哼一聲：“如何能不明白，她是將軍安排來可以接近本王的。但本王的確是疑惑，將軍是因為本王看出了端倪而對她殺人滅口？”
    “殿下完全錯了，商影姑娘是珂達王爺安排來接近殿下的。”
    “哦？”康諾的語氣很是不相信。
    “今日前來，是想讓殿下看到滎暉的誠意。”滎暉從袖口那出了一張絹紙遞給康諾。
    康諾接過絹紙，看了一眼，非常震驚，厲聲道：“你如何會有這種東西？”
    “這是從臣下上個月病死的小妾雨娘身上搜到了，她和商影姑娘都是南楚的細作！”滎暉說。
    康諾沉默了，盯著那張絹紙，似乎想在紙上盯出一個窟窿。
    滎暉繼續說：“商影姑娘在臨死前向臣下交代了一切，想必殿下也已經猜到了她們謀劃的與什麼有關吧。”
    康諾顫抖著說：“那，那父皇和太子都參與了？”
    “恐怕就是如此，而且珂達小王爺和星師長怕是也脫不了幹係。”
    “為什麼？”康諾看著鮮滎暉，“你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殿下，您就是魔星，您早就知道了不是嗎？”滎暉眯起了眼睛。
    “不，滎暉，本王還是沒有明白。”康諾深吸了一口氣，“你為什麼要幫助魔星？”
    “難道殿下不明白嗎？聖上就是因為您是魔星而對您疏遠，現在竟然聯合南楚來打算對您不利。臣下可以忠於天子，但從根本來講臣下忠心的是國家。聖上和珂達王爺之間的事已經觸及了臣下的底線了。而從長遠來看，太子懦弱無能，隻有殿下的治國之才才能救大晉於水火。再講到兒女私情，我不希望婉萫被牽涉到皇位之爭中，我還要保全的是滎家老小的性命。”滎暉說得很是誠懇。
    滎暉的這番言論對康諾還是有一些吸引力的，康諾就試探著問：“那對這次太子的病重，將軍有何想法？”
    “這件事怕是太子借機裝病，為的就是試探臣下與柯達小王爺。”
    “這怎麼說？”
    “臣下雖然和公主結為了夫妻，但殿下想沒想過為什麼滎暉本來就是太子的親表哥，聖上還要用明凰公主來製約臣下？原因就是臣下從來就沒有明確表明過對太子的支持，很多事都是滎老將軍和佳貴妃的一廂情願。如果在這年關將近的關鍵時候，太子病重，殿下您又受責，這就成了試探臣下最好的時機。而柯達小王爺雖然暫時與聖上有鉤掛，但畢竟是敵國貴胄，他借封印魔星的名頭深入大晉謀劃入侵的可能是不能不防的。對柯達來說，這太子病重皇宮亂作一團的時候是該暗地謀劃的了。”滎暉笑著。
    康諾像是深思熟慮了一下，肯定地說道：“將軍說得很有道理，那將軍有何高見？”
    “滎暉這一大早來到殿下的王府必然是為了太子之事責難殿下，大家心裏都是清楚。殿下向來穩重，此番也定是不會驚慌。更何況謝侯爺明日進京，聖上焦急是必然的，謝侯爺畢竟和皇後娘娘情誼深厚。隻是侯爺一直鎮守邊疆，對朝中的事鞭長莫及。就滎暉看來，殿下的要緊事還是盡快喚醒體內魔星的力量，他們越是懼怕的，就越是殿下的籌碼。”
    康諾歎了一口氣，說：“將軍你有所不知啊，在十四歲的時候母後就告知了本王真實的生辰，命定魔星，大凶大煞，血腥罪惡之極，滅世混界，化人間為地獄，舉生魂於無妄。本王也是怕的，不知究竟本王是魔星，還是這魔星要取代本王。”
    “殿下不必害怕。殿下可知聖珠？”滎暉問。
    “自然是知道。那黐閻為竊取聖珠，竟然將本王抖落凡間。這聖珠集天地精華數千年，邀日月星辰上萬載，東海清流聚於珠心，西山炎火燃乎光麵，能使死者複生，生者永命。”康諾回答。
    “臣下已將聖珠的載體小紓藏好，如果能對聖珠使用得當，殿下大可戰勝這魔星的凶煞，修成善果。”滎暉說得很有自信。
    康諾哈哈大笑，說：“本王就說這小紓是被何人劫去，原來是將軍的所為啊。”
    滎暉將軍和康諾親王密謀多時，但一出內廳，將軍怒氣勃勃，親王一臉陰沉，任誰看了都會認為是他們大吵了一架。
    離開了王府，滎暉就直接進宮去看望病重的太子。
    當他出宮的時候，已經是近黃昏了。他讓柳副官去告訴府裏，今夜他又是不回去的。
    柳副官急了：“將軍，您已經很久沒有回府了，您在城外就耽擱了很多天。如今回京了還是應該回去看看的啊。”
    這柳真微和將軍一起長大，一直還算親密，後來又在營中上了將軍的床，自然話語間就有些太不把自己當做外人。滎暉知道這柳真微的脾性，婆媽性格，又喜歡自作主張，也不太愛和他計較。滎暉將軍就隻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柳副官卻被將軍的那一個眼神看得渾身發怵。
    將軍進朝春閣是可以借看瓔珞的名頭，但和公主不過是新婚，也怕影響不好，這一路走得很小心。
    小紓今日的病已經大好，但也沒有出房間，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玩。他總是想著將軍。他對將軍昨晚做的事很是好奇。在已經十五歲的年紀，小紓身體的性發育是很遲緩的。他隻是覺得每當想起將軍和他的各種親近，他就會臉紅心跳，害羞不已。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怪異的感覺。他明明很怕，但又有些小期待。
    當將軍進來的時候，小紓又被推門聲嚇了一跳。他太容易受到驚嚇了。
    滎暉溫柔地笑，走過去把小紓抱在自己的腿上坐下。小紓的臉很紅，就把小腦袋埋進了將軍的肩窩處。
    “吃過飯沒有？”滎暉把小紓的小臉抬了起來。
    小紓點了點頭。
    滎暉又問：“想沒想我？”
    小紓一臉羞澀，就沒動了。
    滎暉看他為難的樣子，就哈哈大笑，碰了碰他的鼻尖，輕輕啄了他的小嘴唇。他就這樣摟著小紓摟了好一會兒，就歎了口氣說：“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給你下的啞咒，若是找到了他，我就有辦法讓你說話了。”
    小紓的喉嚨發出了細微的聲音，但又一臉傷心。他知道，將軍是介意他不能說話的。
    “我給你帶了幾本書，你可以看看。可惜你認的字也不多，若是遇到不懂的，就問問身邊的人。要是我得空來看你了，你也可以問問我的。”滎暉一邊說一邊揉著小紓的小腰。
    小紓急了，就抓起滎暉的手來，在上麵笨拙地畫著。寫的是——我認識字。
    滎暉笑了：“也就是清水教了你幾個，又能認識多少？你還得認真學。”
    小紓嘟了嘟嘴，別過了頭。
    滎暉心裏又歎了氣，哎，這孩子是越來越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