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少少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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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洛陽?”
整個洛陽城仿佛被大地掩埋,時光擦花了它的色彩,微微隆起的山坡便可俯視整個洛陽,洛陽幾百年來沒有這般地動山搖過了,周赧王親自出城三百裏郊外迎接,楚考烈王卻還是沒有來,齊王田建與君王後坐在車駕裏,見到周赧王才勉強德掀開車簾。
“趙丹拜見天子。”周赧王說不出是喜是憂,在看到這百年不遇的壯景之中,居然愣在原地,秦昭王立在馬背之上,無一諸侯下馬,趙丹卻是毅然翻身下馬,對著周赧王就雙膝一屈,行了三拜九叩之禮。
不是說趙丹給天子麵子,而是這套禮儀趙丹苦學了許久,不展示展示憋得慌。
韓桓惠王看了看魏安厘王,兩人遲疑在馬背之上,自己稱王久了,還真拉不下麵子去拜見一個衰敗的天子,趙勝見趙丹已然要將禮行完,也不好在看下去,也跟在趙丹後頭,行禮跪拜。
趙勝這個舉動換來了魏無忌的讚同,魏無忌不禁驅馬上前對魏安厘王道:“趙王尚行道義,大王怎能不隨?”
“這。。。”魏安厘王默契的看向韓桓惠王,隻見韓國的隊伍之中,走馬上前一人,孤傲的脊梁在耀日的照耀下格外厚重。
韓桓惠王正打量著秦昭王的臉色,一見韓非代替自己就要跟著趙丹行禮,牙關不禁一咬,魏無忌也不得魏安厘王同意,翻身下馬,隨韓非同去,燕武成王也落了馬,他與周天子的血緣關係還是有點著頭的,周赧王在看到燕武成王行禮的那一刻,眼淚瞬間充斥了眼光,雙手開始顫抖起來。
君王後抓著田建的手,對著田建小聲說了些什麼,田建尚未挺拔的身軀便恭敬的上前,亦跪倒在周赧王的腳下,齊國一出,韓桓惠王與魏安厘王幾乎同時下馬,雖沒有趙丹那樣的標準,但還是勉勉強強的行了禮。
獨獨秦昭王立在馬頭,劍眉相鎖。
“大王,諸侯皆去,不如臣替大王。。。”範睢看出了秦昭王的心思,他早就是公認的大哥,怎能輕易下馬參見?
秦昭王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著趙丹的背影,明明行的跪拜之禮,為何那般不卑不亢。
“不必了,寡人若不行禮,豈不個齊國婦孺一般?”秦昭王的語氣裏多的輕蔑也多的是無奈,濃濃的厭氣隨著空氣飄散,隨著秦昭王的腳步而去。
“秦王贏稷拜見天子!”
隻有秦昭王在周赧王麵前自稱為王,周赧王卻毫不為意,快步上前攙起趙丹,親手拂去趙丹膝上的灰塵,趙丹這才看清這位周天子的麵容,憔悴,寫滿了天下的失意。
趙丹一起,韓非便起身去攙韓桓惠王,卻被韓桓惠王嫌棄的甩掉,負袖冷哼一聲,魏無忌也同樣攙起了魏安厘王,燕武成王自覺的站起了身子,隻有秦昭王,絲毫不動。
範睢感到自己的呼吸凝固了,他從未見過屈膝垂麵的秦昭王。
“秦王,快快請起。”當周赧王從萬分激動中看到秦昭王的那一刻,深深的恐懼便絲毫掩飾不住,生怕晚了一秒讓東周就一墜不起,攙起趙丹後一個箭步趕忙攙起秦昭王,秦昭王麵色不緩,但還是對周赧王一謝,還沒齊袖,就見趙丹對他恭恭敬敬一拘道:“天下人多言秦人虎狼,蠻夷之輩,趙丹見秦王今日大義,深以為懷,趙丹謝過秦王!”
“不敢不敢!”秦昭王對趙丹的這一舉動很吃驚也很讚賞,有力的大手扶住了趙丹,趙丹對秦昭王一笑,便迎著周赧王進了洛陽。
隻有趙丹知道,洛陽以後會是什麼樣子。
此時此刻卻讓趙丹的眸子不聽使喚,比起唐朝的東都洛陽,這時候的洛陽簡直就是列國中的一個破攤子。
東周王宮蕭條得見不到幾個甲士,連土地也多顯落敗,就連周赧王身上這件袍子,也看得出不少舊痕,趙丹心中不禁暗自感歎,好在東周還能拿出一次宴席來,對諸位國君來說,卻寒酸不已。
就連趙丹,也毫無胃口。
周赧王稍有尷尬的坐在主座之上,手心冒汗。
“額嗬嗬,寡人帶來些秦國好食,秦國好酒,差些忘了讓諸位一嚐。”卻是秦昭王緩解了壓力,也奪得了上風,他成了主人,招待客人。
趙丹看著慢慢擺上幾麵的秦食,心裏想著果然沒有秦昭王老練,叫他準備還準備得真真好。
古老的樂器奏響曆史上原本不應該有的一幕,也奏響了這場宴席。
燕武成王原本應該離周赧王的位置最近,但周赧王能安坐主座已是殊榮,他燕武成王自然心知肚明。
他再次被安排到了最末端的位子,趙丹也將上座給了秦昭王。
君王後身為女眷也就坐在天子以左,與國君一列分開,趙丹感覺君王後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田建倒也懂事,安分的坐在君王後身邊,不鬧也不吵。
楚考烈王任然沒到。
周赧王自然不在意,也沒有那本事去在意,趙丹卻是黑了臉,氣氛還算融洽,不得不說這個楚考烈王來的很講究,正在眾人想提及他的時候便來了。
比曹操更快的原來是他。
秦昭王飲著自己的酒,魏韓兩王明顯不滿,楚國可以說是望秦而首,秦國什麼風他什麼風,秦國若是不好難得來五國一次,也是最反複的一個,楚考烈王的年紀比秦昭王長些,卻沒有給他留位子,周赧王對這個曾經問鼎中原的楚王很是忌憚,慌張讓人添置,卻被趙丹一手攔下。
楚考烈王有些吃驚,看著這個飯還沒有他鹽吃得多的小子,礙於秦昭王,也就耐著性子等著趙丹的舉動。
不想趙丹當即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就算楚國地大物博楚王遲來便罷,可也數次丟掉都城,屢次遷都,難道還沒有長記性趕路要快嗎!”
趙丹此言一出,秦昭王憋住一聲笑來,韓桓惠王與魏安厘王都知道趙丹數落人的本事,就連燕武成王也領教了一通趙丹的得理不饒人。
何況楚考烈王丟掉的理非一般的大呢?
楚考烈王沒有說話,他身後的一個身披玉錦,走起路來腰間佩件都叮當作響的人卻忍不住站了出來,但他還沒開口就被趙丹給扇了回去,“這位想必就是春申君吧,春申君廣收門客,美名遠揚,難道也不知道這個簡單的道理嗎?”
黃歇的腳步仿佛陷入地中拔不出來,趙丹的目光卻是越發淩冽,隻有秦昭王酒爵中的酒隨著這個笑話進了肚腹,其餘君王皆不敢有動作。
楚考烈王似乎感到了欺人太甚的味道,怒氣衝衝的看了一眼主座上正聽得解氣的周赧王,拂袖便要走,趙丹卻是冷笑一聲,道:“楚國的子孫真是越發沒有骨氣了,連踏進洛陽也半分不敢停留!半分不敢麵於諸侯,真是地廣人稀,真是可惜了!”
“你是何人,如此放肆!”楚考烈王終被激怒,臉頰通紅,恨不得一口把趙丹拿來吞了。
“座上缺席的便是我了。”趙丹很隨意的伸手指向秦昭王身旁的那個位子,楚考烈王好像想明白了什麼,冷笑一聲道:“原是趙王,都言趙王年少輕狂,不想到了如此地步,不知輕重。”
“那寡人敢問楚王,天子於您,誰重誰輕?”趙丹話音剛落,韓桓惠王攥在手中的酒爵便碰的一聲落了地,楚考烈王也被這個問題給問沒了聲,壞聲壞氣地道:“寡人先前多有不適,遂來晚了些,望諸位見諒,天子。。。見諒。”
趙丹見楚考烈王默認了自己的錯誤,眼角勾起一抹帶著輕蔑的笑意,對著楚考烈王道:“難道楚王不覺得少了些什麼?”
楚考烈王瞬間瞪大了雙目,你難道還要我當眾跪拜不成?
沒錯。趙丹麵對楚考烈王的炙熱的目光從容的點了點頭,黃歇在楚考烈王身後見楚考烈王的拳頭攥得鐵青,趕忙上前對周赧王行了三拜九叩之禮,這讓趙丹在吃驚之後欣然放手,親自為楚考烈王置好位子,方才回座。
範睢將一切看在眼裏,同秦昭王一樣,明白趙丹以此奪回了主導權。
酒水盡醉,歌舞金歡,趙丹生生將少少關照變成了多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