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趙之間的交手，誰去中間誰倒黴。
    這是五國君王甚至上下共同的認知。
    趙丹的做法也很簡單，找到周天子要了一份詔書公布天下，再聯手秦國共同蓋印，就連齊國國君還是個小屁孩都得由太上後跟著去洛陽。
    弱國就是弱國，強國就是強國，強強聯手，誰敢不從？
    趙丹倒也人性，齊國吞魯去洛陽不成問題，就是要跑個來回，楚國隻需有一腔熱血學他祖宗的祖宗楚莊王再次問鼎中原便是，魏韓一個比一個挨得進，秦國得巴蜀更是不在話下，隻有北方的燕趙，有些紅軍長征的味道，便邀請剛被自己坑的不輕的燕武成王隨自己一路，過魏韓，一同去周。
    這樣一來，燕國尚能與大軍隨行，被燕國害得日薄西山的齊國倒跟著家道中落的楚國被排出了列國之外。
    趙丹也知道，自己領了大頭未必太過張揚，便在進周境之前在韓國境內停留，等著秦昭王。
    各國的旗幟飄揚在軍隊之中，隻有趙國的旗幟格外鮮豔。
    “這秦王怎還沒到？”韓桓惠王作為韓地的老大也就得了殊榮，立在馬背上小聲對身旁的趙丹抱怨道。
    燕武成王自知沒有顏麵與趙丹靠太近，在國君一列中的最左方，雖最容易被忽視，但抱怨起來數他最拿手，怕是抱怨趙丹給練出來的吧。
    忽然，一股熱浪猛撲而來，盡管趙丹胡冠胡服胡靴任然被這一陣熱風打得心中上下，陽光猛然照射在趙丹眼前，耀得趙丹連忙用手背遮住，待日光緩和，趙丹才看清墨如血痂筆筆如刀鋒在喉的秦字大旗已與他身後的趙字大旗輝輝相應。
    “趙王。”
    秦昭王聽起來十分和藹的一聲呼喚，卻嚇得韓桓惠王與魏安厘王胯下馬兒一哆嗦，連著後退了幾步，自覺的將位置讓給了姍姍來遲的秦昭王，這讓趙丹情何以堪。
    範睢原本默默跟在趙丹身後，此時從隊伍中間驅馬上前，回到了秦國的隊伍。
    秦昭王正值壯年，於趙丹看起來，一個意氣風發，一個運籌帷幄，兩股氣場撞在一起，擦出了炙熱的火花。
    “趙王真是年少英才，寡人自愧弗如，自愧弗如。”秦昭王很和平的讓秦國的軍隊融入了四國的軍隊中，卻與趙國的軍隊齊立在一起，韓桓惠王似乎十分恐懼秦昭王所代表的黑色，一個勁的往一旁靠去，將燕武成王擠得眉頭緊鎖，又不敢發作。
    “秦王謬讚。”趙丹的心從未跳得如此快過，他現在的一舉一動，都會讓天下人所注目，特別是對於韓桓惠王與魏安厘王這兩個跟班來說。
    秦昭王仿佛看出了趙丹的刻意疏遠，麵上的笑容依然真摯，趙丹卻是不寒而栗，秦昭王拿起韁繩，轉眸笑著對趙丹詢問道：“趙王，可出發？”
    “出發，自然出發。”趙丹也慌忙擠出笑意，秦昭王聽畢理所應當的代替趙丹帶領了各國的節奏，趙士似乎對身旁的秦士十分反感，一旁的韓國軍士更是如此，造成各國的軍隊根本無法達到整齊劃一的程度，淩亂的腳步與是不是冒出的一聲驚呼讓趙丹的臉越發不好看。
    正惱著，忽然飄來陣陣肉包子的香氣，這午時未到，這麼一熏，趙丹肚腹倒空了起來。
    “小女李一香，備好小食敬諸位國君今日之舉！”
    猶如一把利刃刮開了趙丹的心房，趙丹瞬間找到了人群中的她，此處已經到了韓周接壤的地界，百姓卻是一人手托一個肉包子，跪倒在隊伍一邊，秦昭王好奇的駐馬觀望，叫道：“這肉包子聞起來可真香。”
    秦昭王此言一出，附和聲一片，韓桓惠王剛想張口，就被趙丹冷冷的一瞥給瞥回了肚子裏，魏安厘王見韓桓惠王沒開口，也垂著頭，做看不見，聞不到，聽不清之輩。
    “趙王？”秦昭王也被肉包子的熏香給熏得有些口饞，見趙丹遲遲沒有表態，倒也不著急，反而客套的又詢問著趙丹的意思。
    “額。。。既然百姓好心一片，豈有不受之理。。。”趙丹話還沒說完，李一香便迫不及待的率眾叩首道：“謝趙王！謝秦王！”
    待將在場的國君一一謝完，百姓便將肉包子送到各國軍士手裏，李一香則單獨端著一碗盛著好幾個肉包子的大碗來到各個國君麵前，燕武成王皺起眉頭接過一個，韓桓惠王怕是聽說這肉包子挺久，沒有猶豫接下便吃，秦昭王則是笑了笑，問候了一下李一香，讓身後的範睢代為接過，但到了趙丹這。。。趙丹什麼動作也沒有。
    隻是看著李一香，久久的看著她。
    讚歎聲已經灌滿了趙丹的耳膜，他也沒有任何動作。
    秦昭王或是看出些端倪來，仰身跟範睢聊了幾句，聽範睢也讚歎這肉包子的味道，便開口對李一香道：“姑娘還有否？寡人。。。”
    李一香被秦昭王一喚，還有些吃驚，看了看碗裏剩下的趙丹的那一份，不禁有些為難。
    魏安厘王第一個看見這個巧妙的局麵，一口噻進肉包，韓桓惠王或許也感覺到了些許怪異，也放慢了咀嚼的速度，燕武成王早已是擦了擦手上的油，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孫一，來。”趙丹沒有去顧秦昭王，反而叫來孫一，秦昭王一聽這個名字，手不禁攥緊了馬韁幾分。
    “拿去吃了。”
    趙丹毫不掩飾的拒絕了秦昭王，孫一隻知道按趙丹說的去辦，便下馬拿過李一香手裏的碗，幾口便吃掉了那最後一個肉包。
    “方才寡人見秦王舍食於秦相，心中思量許久，覺得秦王之舉甚善，便效仿之，秦王不會怪罪寡人吧？”趙丹不待其他人開口，目光任然打在李一香身上，卻是對秦昭王說道。
    秦昭王笑了笑，很坦然地道：“自然不會。”
    趙丹聽畢，終於轉過頭來對秦昭略一額首，又對李一香道：“姑娘做了這麼多包子可見用心良苦，可要寡人與諸位國君賞賜些什麼？”
    李一香抬起頭，對上趙丹充滿希望的眸子，她明白趙丹是想自己隨他一路，但一見趙勝亦在隊伍之中冷冷地看著她，趙勝所言的一字一句環繞在她耳邊不去，便撲通一聲雙膝落地道：“望諸位國君行君之道義，保百姓一方平安！”
    世界很大，她的聲音卻格外響亮，他的心很小，她卻異常模糊。
    “好！好一個奇女子！寡人敬重！”秦昭王率先爆出一聲好來，親自下馬攙起了嘴唇已經咬破流出絲絲鮮血來的李一香，韓桓惠王覺得上次跟了趙丹，這次就算跟了秦昭王的意思也不會有什麼，反正都是好事，大義之舉，便跟魏安厘王一起叫起好來。
    燕武成王也覺得那肉包很好吃，自然跟在隊伍裏。
    又是趙丹，眸裏仿佛要看得李一香一輩子。
    “難得姑娘如此大義，便隨寡人一路，覲見天子！”
    趙丹的一句話讓陽光重新挪到了眾人身上，照得趙丹格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