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去了零度。
    柳枳雲到了才知道原來藍悠覃是約了人的，他用眼神問藍悠覃怎麼回事，後者朝他笑，眼眸瀲灩。
    “何離，這是我朋友，枳雲。枳雲，這是我男友，何離。”
    柳枳雲愕然看著藍悠覃和那個陌生男人。
    何離很禮貌的和他握手，然後側身略帶懲罰的狠狠刮了一下藍悠覃的鼻子。
    “小覃，帶朋友來怎麼不提前告訴我？”
    雖然是質問，但柳枳雲確實聽見了濃濃的寵溺。
    好吧……他真的不是故意來當電燈泡的……
    “和枳雲是在路上遇見的，哪還有時間告訴你！”藍悠覃嗔怪的瞪了何離一眼。
    柳枳雲看著兩人的互動難以理解，他從淩墨謙那裏聽說的情況應該是藍悠覃喜歡蕭楠倏（雖然到現在淩墨謙都不知道蕭楠倏對他的感情……），怎麼會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而且看起來藍悠覃和何離似乎是真的在交往。
    何離這個人，近三十歲，這個年紀的男人都會有一種由內而外的成熟氣質和魅力，懂得張弛有度，會尊重會愛寵，不得不說是很好的人。
    三個人坐在一起，柳枳雲一開始還很尷尬，但何離知道他的不便，也就沒有怎麼和藍悠覃秀恩愛，反而談起他和藍悠覃的故事。
    他們的相遇大概夠柳枳雲當成狗血小說來寫了，就是那種女主被人劫財劫色，男主英雄救美然後一見傾心，雖然這次兩個主角都是男人。
    何離並不是看上藍悠覃的外貌，雖然他的確美貌得夠吸引人，但何離更喜歡的是藍悠覃的內裏，那種孤獨的堅強的，脆弱的善良的，溫和的尖銳的，充滿各種矛盾的藍悠覃。
    何離提到他想帶藍悠覃到國外去注冊結婚，藍悠覃也欣然同意，柳枳雲對此默然，他和淩墨謙應該算是先結婚後戀愛，甚至連戀愛都算不上。
    “對了，枳雲，你和淩墨謙的婚禮什麼時候開始？”
    藍悠覃有些調侃的看著柳枳雲，其實他還是和羨慕柳枳雲的，有喜歡的人，有人喜歡他，這些都是藍悠覃求而不得的，而看樣子柳枳雲並不覺得自己幸運，他太敏感，也太多疑。
    “我……不知道。”
    柳枳雲垂眸，這件事他一直在逃避，淩墨謙卻很熱衷，對他來說婚禮雖然很期待但是並不是不可或缺的，甚至某種程度上婚禮也是一種累贅，可淩墨謙不這麼想，他有著年少的激情和並不明顯卻深深的占有欲，他舉辦婚禮更大的目標是宣示主權，他想告訴其他人柳枳雲是他的。
    藍悠覃拍拍他的肩膀。
    “說實話，淩墨謙對你很好，別讓他失望。”
    藍悠覃說這話時目光低迷，帶著淡淡的憂傷，和一種悲傷的期待。
    “恩，我知道。”
    何離看到藍悠覃的變化，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藍悠覃朝他笑，百媚橫生。
    之後何離要請他們吃飯，柳枳雲還沒拒絕藍悠覃就笑著說人家家裏還有人等著啦，然後朝柳枳雲使眼色。
    ……明明是你自己想過二人世界好吧……
    柳枳雲抱歉的朝何離笑笑，三人一起離開，還沒走出去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是蕭楠倏。
    柳枳雲嚇了一大跳，在柳枳雲的記憶裏，蕭楠倏應該是無時不刻都是光鮮亮麗意氣風發的，可此時此刻的蕭楠倏，雖然他還是穿著那些高檔的柳枳雲叫不上品牌的服裝，可他的頭發淩亂，雙眼布滿血絲，俊逸的臉龐上帶著扭曲的怒意。
    蕭楠倏一進來目光就死死地黏在藍悠覃身上，藍悠覃怔了一下，然後順從的站在了何離身後，隻露出臉，眼神沉寂。
    “過來！”
    蕭楠倏壓抑著想揍人的衝動，咬牙切齒看著藍悠覃，完全無視了何離和柳枳雲。
    藍悠覃默然不動。
    “蕭少爺找我有事？”
    他的聲音清冷，和方才與何離的打鬧不同，帶著濃濃的戒備和疏離。
    蕭楠倏身體一僵。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明明之前還和藍悠覃處得好好的，然後緊接著藍悠覃就不見了，他去夜總會找了好幾次都沒有消息，裏麵的人也說藍悠覃沒有來過，蕭楠倏就差把整個城市翻過來了，可是藍悠覃就像人家蒸發了一樣，後來還是淩墨謙告訴他偶然看見了藍悠覃，他才找了過來。
    可他沒想到，藍悠覃居然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
    “你過來！”他怒聲吼道。
    何離往蕭楠倏麵前一站，“蕭家少爺是吧，請你注意你的行為，小覃現在是我的男朋友，不是以前夜總會裏你想喚來就喚來的MB！”
    柳枳雲看見藍悠覃臉色一白。
    蕭楠倏挑挑眉：“何家繼承人？嘖，別不自量力，你算什麼東西！”
    “這個身份無關，”何離麵不改色，“還請蕭少爺讓開，我和小覃還有事。”
    蕭楠倏聽那一聲聲小覃本來就怒火中燒，見到何離去拉藍悠覃的手時終於爆發，一拳打在何離臉上，何離把藍悠覃推開，和蕭楠倏在地上扭打起來。
    柳枳雲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想去阻止也插不了手，他看藍悠覃，後者呆愣的看著打架的兩人臉上的血跡，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臉色越來越白，嘴唇也變成青色。
    蕭楠倏真正動了殺意，把何離按在地上狠狠掐住他的脖子，何離掙紮不過，一臉痛苦。
    “蕭楠倏，”藍悠覃垂著頭，“你覺得，我還會為你死一次嗎？”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連呼吸都不甚清晰，蕭楠倏怔怔的放開何離退到一邊，他抬眸，情緒晦澀的看著藍悠覃扶起何離讓柳枳雲幫忙一起送到醫院，他仿佛被世界遺忘一樣，獨自一人站在一片狼藉中，眼底終於浮現出一絲慌亂。
    柳枳雲臨走前看了一眼蕭楠倏，那樣落魄的樣子讓他不忍，然後發了一條短信給淩墨謙。
    三人趕到醫院立刻讓醫生來，還好何離並沒有生命危險，隻是傷到了肋骨，需要住院療養幾天。
    藍悠覃靠著冰冷的牆壁，目光空洞，柳枳雲處理好出來就看見這樣的藍悠覃，仿佛沒有靈魂的精致木偶。
    “放心吧，他沒事。”
    藍悠覃低眼，點點頭。
    柳枳雲也不知道說什麼，走廊很安靜。
    “我----”藍悠覃慢慢說，“我沒想過用那件事逼他。”
    柳枳雲一頭霧水，他對著幾個人之間糾葛並不清楚，不知道藍悠覃口中的那件事指的是什麼，至於那個他，大概就是蕭楠倏。
    “當時我對他說，‘你還小，有很好的未來，我心甘情願幫你，不需要任何回報’，可是後來我出來再見到他，他不記得了，還是其他人幫他想起來的，他覺得虧欠我，所以才對我好，可是……”
    可是他並不需要那些毫無感情的補償，當年他對他說他心甘情願，但是這世上哪有這麼多心甘情願，他本來是還想說什麼的，但是時間不夠了，他隻好上前摸了摸他的頭。
    那時藍悠覃想，不管什麼總比在夜總會裏生不如死好，可後來他才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然而這一切，蕭楠倏即使知道也沒有阻止。
    護士出來之後說可以進去看望了，柳枳雲看了看藍悠覃，後者揚起一抹微笑，拍拍他的肩讓他別擔心，然後進了病房。
    柳枳雲輕聲一歎，側眸看見走廊盡頭一身狼狽的蕭楠倏默然佇立，他看著藍悠覃進去，離開時目光落在柳枳雲身上。
    柳枳雲一震。
    蕭楠倏隻是漠然看了他一眼，然後離開。
    柳枳雲覺得有一瞬間的壓抑，蕭楠倏雖然不像路寒傾那樣一出場就帶著壓迫感，但他卻是積累沉澱起來，爆發的時候足以震懾他人。
    他垂眸想了很久，終是無奈的搖頭。
    時間也不早了，他擔心淩墨謙會著急便離開醫院，走出大門的瞬間，嘈雜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看見了淩墨謙。
    匆忙的，抱著一個少年，和他擦身而過，沒有注意到他的，淩墨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