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三歲出國留學。
    但是雖然說是留學，事實上是沒人管罷了。
    因為我不願意用任家的錢，所以把銀行卡和學校的地址從飛機上扔了下去，又因為規定的原因還遭了空姐的一頓臭罵。
    所以我沒錢住旅館，窮到在大街上轉來轉去，那個時候我聽見了歌聲。
    就像天使一樣。
    她和我一樣流浪在街頭，拿著一把黑色的吉他，一個行人往她麵前的帽子裏塞了一張麵額不小的紙幣，也許是悄無聲息的原因，她沒有睜開眼。
    我的兜裏還剩兩個硬幣，我還在想兩個硬幣能幹什麼呢？
    給她的話……她好像比我還有錢。
    不給她的話我還能賣個幹麵包。
    但是給她會讓我高興。
    所以我給她了，硬幣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睜開眼看了我，眼睛像一汪金色湖水，還有她通紅的鼻尖，我一下子就心動了。
    好可愛……當時我這麼想。
    在帝國的時候，我沒有對任何人產生過這種感覺，無論親人外人，男人女人。
    因為在帝國時的我……是孤身一人。
    比我有錢的她請我吃了拉麵，還對著我嘻嘻哈哈的笑，以前隻有我對別人這麼笑，像個小傻瓜一樣。我總是覺得我們倆很像，或者我就是想和她一樣。
    想和她一起說一樣的話，做一樣的事。
    那時我才十三歲，就已經知道自己喜歡上她了。
    經過了幾次莫名其妙的一起散步、吃飯、聽她發牢騷後，她問我。
    “我隻想確認一下……我們……”
    “？”
    “是在交往吧。”
    我記住了她泛紅的臉，她的手背在身後，還有些局促不安的樣子。
    她真像個天使。
    “交往嗎？”那時的我說，“我想也是。”
    ……
    但是現在我被一個男生告白了！
    真是的，明明我也是男人，如果和男人交往要做些什麼？
    散步？吃飯？……是不是也要做色情的事呢？
    啊……好惡心！我死也不要！
    “任生！”有人叫我。
    “知道知道！”我胡亂答應著，我進了醫學部的研究室，說是實習，隻不過是讓我照顧那對用來做實驗的白鼠兄弟而已。因為看起來邋遢的怪人，到哪都吃不開的。
    出乎意料的，學校裏一片平靜，但我知道這隻是表麵，因為下一秒不知道那個倒黴鬼又要被殺了。
    我幸災樂禍的笑著，順便跟露露通了個話。
    結果……入耳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嘣”聲。不用說了，她一定在做奇怪的事。
    “喂~”她拉長了音回答，“誰啊！”
    額……好不爽的語氣。
    “露露。”我無奈。
    “咦？是任生嗎？”她驚奇的聲音顯得很是活潑，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但是這次通話，我是想告訴她件事的。
    “咳咳……那個……露露啊……”
    “結結巴巴的一定沒好事！”她說，“任生，是不是又有人跟你告白了。”
    我嘴角抽搐，“是。”
    “什麼啊！你那副邋遢怪人的蠢樣子還很會有人喜歡！帝國人都什麼眼光啊！”
    “什麼邋遢什麼怪人！這不是重點！”我一下子來氣了，“要我不是你要求的我才不會告訴你呢！”
    “好吧好吧……那麼重點是什麼？”
    我頭上青筋暴跳，“重點是那家夥是個男人啊！”
    “……”
    “……”
    “哦……原來是這樣。”
    什……什麼！竟然這麼淡定！
    “說起來，任生的確是適合跟男人在一起呢！”
    “你說什麼！”我的聲音一下子提高八度！
    “我真的挺萌男人跟男人的……”
    “等一下露露！”
    “我最近看了一本書哦！男人間還真挺有意思的……”
    “閉嘴！”我這次收到了嚴重打擊，事情發展的也太扭曲了！
    另一頭突然傳來靜默的聲音，這突然讓我有些不安，“露露？”
    “如果任生喜歡上了別人……”
    “你在胡說什麼！”
    “不，我是說，任生不能總是把全部的感情放在我身上。”露露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把我嚇了一跳。“任生應該知道籃子不該放在同一個雞蛋裏的道理！”
    是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啊。我無語。
    隻是這句話讓我有些難懂，我說，“是因為被我喜歡很累？露露，你開始厭煩我了嗎？”
    “那不可能。”她說，“我是喜歡你的，任生。”
    “那就算我喜歡上別人也無所謂嗎！”
    “會嗎？”她極快的反問。
    我一愣，會嗎？如果是以前我會說當然不會，但現在……為什麼我會遲疑？
    “會嗎？”我聽見她的笑聲，“任生，你猶豫了。”
    我聽見她的話心裏一陣緊張，想說什麼話來補救，但她又搶在我麵前說話了，“算了，我還是祈禱任生隻喜歡我一個人吧，如果有一天離開了你，或者被你拋棄……”
    “什……什麼？”
    “任生，我會哭的。”
    哭？不，我無法想象露露哭泣的樣子，說真的，她從未在我麵前哭過，我有時都會惱怒她的堅強，我想，如果她和無夜一樣是男人，一定會是更難纏的角色。
    “但是，任生是那種什麼都做得到，但是自己一個人就什麼都幹不了的人，所以，任生現在是離不開我的。”
    “你這是什麼話！”我故意責備她，“是誇我還是損我？”
    “我在想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但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這樣的任生該怎麼辦呢？”
    “露露你今天很奇怪！”
    “任生也很奇怪。”
    “什麼？”
    “你剛才遲疑了！”
    “那是……”
    “而且你還說會喜歡上別人！”
    “我用的是疑問句！不是陳述！”
    “以前從沒出現過這樣的字眼！”露露的聲音像錘子一樣，發出冰涼的敲擊聲，一下一下，那麼幹脆，毫不遲疑。“所以，在這種時刻，找另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很有必要，最起碼我不在的時候……“
    “為什麼不在！你一定要在我身邊，哪都不許去！“
    “那……現在呢？”
    我愣了，現在……我們就不在一起。現在我們是分開的。
    “況且被男人喜歡也不錯啊，我很萌男人和男人的。”
    “閉嘴！露露，你要成為腐女嗎！”
    “哈哈！任生現在一定氣的臉紅，很可愛啊！”
    啊……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女朋友？我一陣頭疼。
    “還有，任生要小心。”她突然又說，“帝國和聯邦是不大相同的兩個政體，帝國貴族間的關係可是比聯邦的環境更為複雜險惡，那裏的人心，比你想象的更為醜陋，雖然你很聰明，但是……我可不希望任生卷入什麼奇怪的貴族爭鬥中。”
    我沉默了一下，感覺她說的有道理，但是我想不通，人心有什麼可怕的呢？心是由大腦控製的，我身上除了任家的次子這個牌子值得窺覬……而且一個長相醜陋又默默無聞的次子又沒什麼價值，他們應該把注意都打到任墨身上了吧。
    在我思考的時候，有人推門進來了，我趕緊回神，說：“露露，我待會再打給你。”
    無夜？……他來找我了。
    “剛才在跟誰打電話？”他問，“你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這好像不在你的管轄範圍內。”
    無夜笑了笑，他滿不在乎的說，“任生，你用不著對我這麼冷淡。”
    怎麼會用不著呢？我看了他一眼，才突然發現這家夥今天穿了一身軍裝，顯得英俊極了，雖然他的臉一直都是帥的人神共憤，但是從一身紈絝子弟的裝扮突然變成今天這樣身材纖長的軍人，讓我感覺有些好奇。
    我這才想起來這所大學還掛著帝國最出色的軍校的名頭，任墨就是從這裏畢業的吧。
    “是那個叫露露的女人嗎？”
    “都說了……”
    “回答我！”他打斷我的話，用一種令人非常不爽的命令語氣說。
    “是又怎樣？”
    無夜的眼睛看得我直發毛，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眼神？我不由自主的把臉扭開，卻被他抓住下巴。
    “唔……”我呆泄了，然後狠狠的推開了他，“都說了這種事找女人去做！”
    “我喜歡你。”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