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了一雙綠色的眼睛。
    像狼一樣的，墨綠色眼睛。
    鏡子裏那張截然不同的臉，才是我真正的樣子。
    這張臉很好看，最重要的是，他和那個所謂的父親一點都不像，也就是說，我一定能從中找到她的影子。
    ——我的媽媽。
    我手裏的瓶子，裝著一種可以改變人相貌的藥水，隻是不能碰到水，否則就沒有效果了。
    現在，我必須隱瞞我的一切。
    “任生！”一個令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聲音突然出現，我手裏的瓶子突然落地，滾到站在門外的那個人的腳下。
    我暴露了。
    “任……任生？”
    “誰讓你進來的！”
    “你忘了鎖門。”他的手裏拎著毛巾，一副呆到爆的的表情
    對了，剛才他替我關上了門，我就理所當然的直接去洗澡，忘了鎖門這一程序，我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大意？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該怎麼做？
    “出去。”我說著，同時我的腦子在飛速運轉，我該拿他怎麼辦？如果殺人滅口，那麼我是逃不掉的。
    而且，會影響我的計劃。
    “這才是你真正的樣子？”他說，“你搞什麼鬼？裝作一副令人厭惡的樣子，想讓別人討厭你嗎？你有什麼目的！”
    就是這樣……他開始懷疑我了。
    我的腦子依舊在飛速運轉，於是我用那樣的眼神看他，從餘光中，我看到鏡子裏自己的表情。
    ——用無可奈何，悲切的表情，大概能騙過他吧。
    “因為……我和任墨不同，不是長子，沒有任何天賦，對家族唯一的用處，大概隻有……聯姻。”我的大腦飛速思考，“我不想被家族安排，我已經沒有什麼了，不想連唯一的自由都失去。”
    無夜用狐疑的眼神看我，說，“你胡說！”
    “啊？”
    “我說過，你很聰明，如果你的天賦被暴露出來，任家是不會這樣對你的，而且如此肆無忌憚的掩飾……”他頓了頓，隨後朝我大吼，“你掩飾的不僅僅是你的容貌！如果不想被家族安排，你可以表現給他們看！你的天賦，你的相貌，完全可以令你在家族裏有一片立足之地，現在你卻這樣說，原因隻有一個。”
    “——你想騙我！”
    這……他很聰明……
    “為什麼騙我？為什說謊！”他向我靠近，向我逼迫過來，“你有什麼目的！”
    “我……”我的嗓子像是被卡住了一樣說不出來話，愣愣的看著他冰冷的眼睛，像是要把我剖開，仔仔細細的審查。
    “為什麼……你說啊！”
    “因為……我有了喜歡的人……”我無力的回答，再也不想看他的眼睛，“我喜歡的……是另一個國家的人，不是帝國的人。”
    “誒？”
    “如果再這邊立足的話，我可能就回不去了啊！”我喊道，“那樣我就再也見不到她！那樣我會死的！”
    “……”無夜顯然是被我的話弄愣了，他呆呆的看著我，一臉的茫然，“為什麼你會死？你有什麼東西在她手裏嗎？為什麼……”
    “因為我愛她。”我給了他答案，“你不會明白的，離開了愛的人……沒有愛的人……”
    “愛……”他久久的盯著我，露出一個不屑的笑，“那是窮人的唯一，我不是！”
    “所以我才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我暴躁了，“還有！不要在別人洗澡的時候隨便闖入啊！”
    “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他再次露出邪氣的笑，“你的這張臉，還真是很好看啊。”
    “喂！”我抽了抽嘴角。
    “身材也不錯，就是有點瘦。”
    “我靠！你評價就評價！別亂摸啊！”我打開他的手，心裏鬆了一口氣。
    什麼失去愛的人不能活？我像是那麼矯情的笨蛋嗎？不過這樣看來，我應該是騙過他了。
    “你能不能別笑的一臉傻兮兮的。”無夜再次對我嫌棄起來，“而且，別以為你說了這些話我就會信！”
    “什……！”
    “說白了你就是不想讓我把這些事都出去，那就乖乖和我結成聯盟，發揮你的天賦吧。”
    “？？”
    “這個地方……你以後的用處可大了去了！”
    後來我才知道，帝國每新一代大臣們，都是用這種方法選出來的。相互殺害，相互揭發，有能力的人會脫穎而出，無能之輩就隻能被踩踏下去，大臣門相互製衡，最大的受益者當然是皇帝。
    但我從來都不知道有這種事。
    這是怎麼回事？
    而且任生把我送到這，難道他……想殺了我嗎？
    “哇！”我頭疼了，也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我想任生再怎麼不喜歡我也不會想讓我死啊。
    但是……說不定……他就是想殺我呢。
    “博物館失蹤了寶物？”我一愣，“什麼寶物？”
    “一個白瓷花瓶。”
    “那也算寶物？”我啞然失笑，在我眼裏，那些隻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從來都是廢物，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把它們視若珍寶。
    因為它們美麗？脆弱？所以才變得高貴嗎？
    “前幾天就對外開放，進來了很多修女進行洗禮。”無夜歎了口氣，“結果兩個小時不到就被偷了。”
    “你說修女？”我站在高處，拿著望遠鏡細細審視著每個人，我的目標是一個看起來開朗的修女，她有些黑色的皮膚看起來很強壯，而且……怎麼會有修女在坐著的時候是毫無形象的把兩腿岔開呢？
    我笑了笑，“找到了。”
    “這麼快？”
    “對啊。”我不自覺談了一口氣。
    “是不是很無聊？老是讓你做這些簡單的事。”
    “你說簡單？”
    “對，我感覺你就是嫌棄太簡單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很想衝他翻白眼，什麼人啊！
    “你就是個虛偽的人。”
    “你今天怎麼回事啊！老是罵我。”我對此非常不滿的說，“花瓶就在那女人的兩腿之間，你自己去拿！”
    我特地將“兩腿之間”幾個字咬的特別清楚。接著那望遠鏡繼續觀察，結果發現了一個被我淡忘了的身影。
    金發……
    “我好像上次那個殺人事件的凶手。”我一下子想起來，“為什麼……”
    “我隻是想知道真相。”無夜看起來很隨意，絲毫不把我的表情放在眼裏，“我隻需要真相。”
    “為什麼？”我看見他的嘴唇動了動，立馬發現自己問了愚蠢的事，“不不不，你不用可以回答我，反正……我也不想了解你。”
    “你說什麼！”他突然開始暴躁起來，我知道他脾氣一直不太好，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我剛剛說什麼來著？
    “額……那啥……隻要我幫你解決問題，你幫我保密，我們倆就隻是這種關係……對吧。”
    糟了，他臉色越來越難看，怎麼了怎麼了！
    “有點餓了……我去找點東西吃。”我咳嗽了兩聲，趕緊開溜。
    這個人不僅脾氣大，還脾氣怪。
    我往嘴裏塞著東西，有點噎，有人遞給我一杯水，我直接喝了下去，知道被子見底了我才感到不對勁。
    “噗！”我差點被嗆死，這根本不是水，是貨真價實的白酒！
    說好的高腳杯呢？說好的紅色葡萄酒呢？我實在想不明白，這樣一個貴族學校裏怎麼會有這種劣質的白酒！
    我的嗓子一陣火辣辣的疼，抬眼看過去，是個金發的身影。
    “你！”不就是哪個犯人嗎！
    她的金發垂在胸前俏皮的打著卷，白皙的臉上一雙大大的藍色的眼睛毫無感情，卻一眨不眨的看著我，王公貴族家的女兒長得就是好，可是……我還是喜歡露露。
    而且就算是藍色眼睛……我總覺得還沒無夜的好看。
    再說我這個樣子也不會有美女主動搭訕吧。
    一定是來找茬的！
    我的心裏突然一震，我差點忘了，自己名義上是任家的人，那麼這場暗戰，也有我一份！
    任家如日中天，想破壞的人多了去了，如果能從我這裏開刀……怎麼會有人放過這個機會！
    想到這，我一下子跳起來，就是覺得頭有點暈。
    “你有事？”我沒好氣的問。
    她看了看我，竟一聲不吭的就走了。
    好像目的就隻是為我送來這杯酒一樣。……不會是下了毒吧……
    “……唔。”我的胃一陣的灼燒，好想吐！
    我知道我不該呆在這裏。那個該死的女人！我不會放過她的！
    “露露……”我捂著腦袋走出餐廳，不遠處有一處噴泉，我坐到旁邊，拿下眼鏡想洗把臉，但是我知道，一沾到水，我臉上的變形劑就會失效。
    “沒關係吧。”我想，“反正沒人認識我，況且我頭發這麼長……隻要不是任墨”
    我的臉發熱，不用想，肯定紅了！
    “再碰酒精我就不叫任生！”我惱怒的喊。
    “任生？”無夜晃晃悠悠的走過來……不，好像是我在暈暈乎乎的看著。
    “你的臉好紅啊。”他突然像是變得很高興，盯著我的臉看，“早就應該把那些藥水洗掉了。”
    “起開！”我很想一巴掌拍在他那張湊近的臉上，但是發現自己沒力氣，隻能把臉扭到一邊。
    “原來你喝醉了是這個樣子……真可愛……”
    我……無語。
    “但是你的酒量超乎我想象的低啊！一杯白酒……”
    “你怎麼知道！”我的腦子難得清醒一瞬。
    “這個……”我第一次看見這家夥支支吾吾的，“我還是帶你回宿舍。”
    “是不是你指使那個女人給我送酒的！”
    “誰讓你擅自把我丟在那……這隻是一點小懲罰，別忘了你是我的下屬。”他一臉欠扁的表情，一把拽起我，“走吧。”
    “去哪？”
    “當然是回家。”
    “回家？”我想了想，這家夥說的應該是宿舍吧，他竟然把宿舍當成我們的家了。
    “家裏要是有露露在就好了……”我嘀咕著說。，“我啊，將來可是要和露露組成家庭的……否則沒有她的地方，怎麼能算做家呢？”
    “無夜，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你竟然問我這個問題？”無夜愣了一下，“真可笑。”
    沒想到他這樣回答，我皺著眉頭問，“你說什麼？”
    他打開了宿舍的門，一下子把我推了進去。
    “真粗魯！”我罵罵咧咧的嘟囔，結果我的下巴被抬起來，一個冰涼的吻落在了我的嘴唇上。
    靠！我的腦袋懵了！
    他閉著眼睛，我看見他纖長的睫毛，並且著了魔的盯著。下一秒，他就猛地睜開了眼看著我，深藍色的眼瞳裏好像還有一絲戲謔。
    ！把我嚇了一跳，我一下子推開他，躲的遠遠的。
    “這種事找個女人去做！”我說。
    “女人？”他裝做出一臉疑問的樣子，“我不喜歡女人，我隻喜歡你，任生。”
    “開什麼玩笑？”我是打心眼裏不相信這句話的，可我的心卻狂跳了起來，我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我知道，那個叫露露的女人嘛。”他依舊一臉無所謂，“沒關係，我從沒把她放在眼裏。”
    “你知道，我很快就會走。”
    “我不會讓你走的。”他走過來，把我困在他與牆壁之間，“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這句話我也對露露說過，現在卻輪到一個男人對著我重複，搞什麼？大家都是男人，你犯得著這麼強勢嗎？
    好男人……不，好女人都死光了嗎！
    “任生，你在想什麼？”無夜捧著我的臉讓我看他，他卻一臉漠然，用聽不出什麼情感的語氣問我，“你不信嗎？”
    說實話我真的不信，你以為你是誰啊？就算你是貴族的少爺又怎樣，我想要出國，沒人能攔的住我。
    隻是這些豪言壯語我是沒力氣說出來了，我渾身乏力的要死，酒精麻痹著我的腦子，我感到自己的眼皮都睜不開了。
    “任生，你的臉好熱。”無夜撥開我的頭發，說，“我覺得你這樣掩飾自己也好，這樣的話，這裏就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你真正的樣子。”
    “你離我遠點。”我說。
    “為什麼你的眼睛是綠色的？”他顯然沒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你不是跟任墨是兄弟嗎？為什麼眼睛還不一樣？”
    這家夥見還過任墨啊？不簡單。我抬著眼皮瞄了他一眼，這混蛋，要困著我到什麼時候啊！我想睡覺！
    無夜湊近我的臉，該死！他又親我！
    “滾……唔……”
    他的舌頭探進來，好惡心……
    “任生。”他小聲的念著我的名字，然而我已經不想再搭理他了。
    我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