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這麼理解吧，作為一個飼養師，怎麼著……”我繼續道，無視他憤怒的眼神，“怎麼著，也不至於和狗或大猩猩交配。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好吧，”半餉他才說，“您贏了。接下來……恕不奉陪！”他離開了書房。
    我獨自在裏麵。通過煤油燈，打量著一本又一本厚厚的書。我看到他扔下的書，那本《九芒星》，舊時代的《九型人格》。
    下麵我做個很簡約的描述：
    九型人格分成9種基礎人格——
    前三種我相信大家已經相當熟悉，因為我已經摘錄了《九型人格》的好些性格描述來描述那三類。接下來，我說的六種也是極為重要的。不過，我願意說得更簡約些。
    第四種——浪漫主義者。極為戲劇化的人生的創作者。
    第五種——觀察者。情緒與內心分離的‘智者’。
    第六種——懷疑論者。明察秋毫，質疑權威。
    第七種——享樂主義者。樂觀派。迷人，力比多旺盛。
    第八種——保護者。倔強，一根筋，欲望不加掩飾。會為了愛人和朋友提供保護傘。寶寶魚顯然就屬於這種類型。
    第九種——協調者。和平，慵懶。他們最清楚什麼會激怒他人，因為他們知道他人最想要的是什麼。
    我放下書。揉了揉眼睛，這9種人稍不加控製，就是9種精神病麼！我想，我明天可以睡一天了，我現在非常，非常疲憊。
    於是我以那本書為枕頭，蜷縮著睡了。我睡到第二天下午。城堡主人感興趣地看著我，“您睡了好一會兒呢，先生。”他的語調很溫和。
    我兀地跳了起來，“天，都那麼晚了。我忘記今天得找一個工作的。”
    “不要急，”他說，“一方麵，我已經喚回了拉德，他會陪著您……另一方麵麼——您確定您需要一個工作？”
    我說，“當然了。總不能做米蟲吧！”
    他笑了，“我可沒說要養著您！”
    我臉一紅，搖搖頭，整理了一下著裝，“不過，我需要一件新衣服。您能不能先……？”
    他笑著拍了拍手，陰影中的趕車人走了出來，他那涼薄的呼吸噴到我脖子上，“趙剛先生，我來給您更衣。”
    S……謝特！我心裏爆了幾句粗話。最後在主仆兩人的默契配合下，還是不得已換上了那件典型的，19世紀款的，長長的男裝。
    “您看起來真像個貴族啊——嗬嗬嗬……嗬嗬嗬……”趕車人恭維了我幾句。城堡主人含笑不語。
    我忽然感到被人潑了一桶冷水，雞皮疙瘩由外自內的上浮。
    城堡主人懷特說道：“我給您10個月幫我找人。希望您順利找到九芒星所指的那9個人。懷特會陪著您，我也會時不時地監工一下。”
    “嗬嗬嗬……嗬嗬嗬……您呐……”趕車人在笑，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充斥著這間小屋。
    我自然知道，我不可能花10個月幫他找人。首先，在監獄裏，我已經浪費了11個月。接下來的任務我必須在三年之內完成——馴服一隻吸血鬼和一隻狩魂者。否則我的任務評價就要出問題了，這次或許連B級都上不了。
    你們聽說過《嗜血幽靈》這個故事麼？那是吸血鬼德庫拉的故事，又叫《驚情四百年》。就跟閱讀那個故事一樣，我現在覺得身在一團迷霧中……我感到很不好。現實中居然真的存在吸血鬼，他們是基於怎樣的原理存在呢？我們可以思考——假設傳說中的幽靈鬼怪都是存在的，而不是人類自己創造出來的，這個世界會怎樣呢？
    我分析了片刻，覺得頭皮都要豎起來。我感到它出現了一顆顆小點。
    “對了，”城堡主人在我和趕車人離開前說道，“我認為，您還是胖些好……現在，太瘦了，可不符合吸血鬼的胃口啊！”
    我說：“我去理個發。而且，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現在看起來脫形了。”11個月沒理發，我的頭發披肩了。
    在一家理發店，我將一頭中長發再度剪成寸頭。這下，我感到好多了。我望著鏡中的人，皮掉掉的，因為這11個月以來瘦得太快了。看起來，還沒有我是個胖子時好看。不過，我也知道，我現在體重是不正常的，隻消多吃一點，睡好一點就能恢複原來的體重吧。
    “不過，世界上應該沒有神鬼吧？這些不都是人們依照自己的形象描述出來的嗎？”我問趕車人。
    趕車人笑了，笑得很大聲，那破風箱似的聲音引得我一陣雞皮。
    “您‘認為’得不錯，可那又怎麼樣呢？嗬嗬嗬——有一個故事，來自霍克斯默此人，或許您聽過，或許您不曾聽過。”趕車人說道，周圍似乎起了一層迷霧。
    在這樣的環境下，他悠悠開口講述起那個故事來——
    “你們有多少人？”拉德聽得到外麵挖防空洞的聲音，這表示今天的空襲又開始了。1945年，戰爭才剛開始。作為一名海外童工，拉德在長沙這塊地方躲避空襲。兒童站中間，成人站兩邊。拉德是島國人收養的，籍貫也填寫為：島國東京市。他的身份很敏感。
    今天，防空警報又響起來了。拉德預定了去往海外的船票，現在可定不到飛機票，航空線全被封鎖了。而他，除了他本人，什麼也沒有。
    上船時，一個陌生的老大爺攔住拉德，“孩子，你這是要去海外嗎？別去了俄。額……雖然不知道怎麼勸告你，但你好歹也為自己著想啊。在海外，你不會比在這裏更不幸。也不知道你父母是怎麼想的？唉！”老人徒自感歎著，拉德頭一次露出了沉默以外的表情。
    他是個很用功很努力的好孩子。周圍人都這麼說，從他記事起，擺在他麵前的就是無盡的推理題與計算。他看著一隻青蛙，可以知道它是什麼品種，來自哪個池塘。就像看著一滴水，能知道它來自哪片海洋。
    在船上，拉德聽到中世紀疫病暴發時，西歐戰爭來臨之際的一位隱世建築設計師。他叫懷特。具體姓名已不可考。他設計的宏大建築經發現震驚了整個德國。德國元首由此策劃了戰爭。也可以說，懷特建築師是個戰爭罪人。據海外野史上記載，有一種說法是：這位出生於1500年的設計界大觸窮畢生精力設計了13座教堂。具體文獻如下——
    1520年9月15日，建築設計師懷特設計了他20年以來的第一座教堂。懷特教堂。它與他設計的第9座教堂拉德聖院遙相呼應。同是光與影的傑作。有黑暗的地方必定有光明，有戰爭的地方必定隱埋了和平的種子。老婦的微笑與淚光後必定有著孩童的天真……
    “真羅曼蒂克！”船上，讀文獻的人評價道。拉德不置可否。他僅想到邏輯。邏輯總是一環扣一環的。不管怎麼說，這位設計師使他很感興趣，僅此而已。
    “那位設計師不會是個醜八怪吧？”一位紅衣女士笑著問讀文獻的人。拉德哼唧一聲，真是……夠了。平凡世界的一切。在他起身離開時，衣角掛在了椅子夾縫裏。拉德伸出手正想扯開，不經意看到文獻中夾著的一張印刷油畫。那時光的粉塵淹沒了他，隻餘暖金色的灰燼。他看到金色的短發在印刷品中閃耀，一個隱世設計師，一個無從得知的結局。“後來呢？”拉德發出稚嫩的童音，吸引了讀書人的注意。
    “後來……你該看看他的教堂。他的教堂說明了一切，包括我們戰爭的結局。”讀文獻的人如是回答。
    “這裏怎麼會有這麼小的孩子？該不是童工吧？”
    “現在人命不值錢，誰知道呢？”
    “喂，說書人，給我們講講懷特！”船艙內，呼喝聲此起彼伏。
    不遠處，炮火聲傳來。危險的環境更能促進人類的探求欲。說書人是個老頭，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銀邊眼鏡，講道：“文獻上寫著1520年，但具體應該從1500年講起……”
    1500年，出生於英倫愛丁鎮的懷特被父母親拋棄於孤兒院。孤兒院對於他這樣既不聰明也不特別笨的金發孩子來說，實在不是個好去處。總之，從懷特13歲那年開始，他開始跟隨建築師傅學習設計。如果說，他畫的第一幅建築圖還有些比例失調的話，那他16歲那年所繪製的教堂可真正是一部傑作！
    令人想到此後1861年出版的《冥後普羅賽比娜的花園》，而它的最初影響來自希臘神話與懷特教堂。
    下麵摘錄這首詩歌選段：
    一切如故。花園，綠樹
    盤根其上之蛇，金澄的果實
    ……
    一切如故，自始如舊。古老世界的邊緣
    海絲佩拉蒂姐妹的金蘋果園，果實
    閃亮在永恒的枝丫上，在此
    ……
    直到狡黠的英雄，海克力士
    前來強奪，盜取金果
    也就是說，梅林16歲時的手繪功力直接影響到他20歲時第一座教堂的建立。那座教堂被形容成早期神話時代曆史的化身。就如同冥後普羅賽比娜一樣。地位之崇高可見一斑。但是，不知什麼原因懷特在他的時代一直不出名。直到1933年德國元首發現了他存世的13幢建築物，這才在建築界確立了他的地位。
    “他為什麼沉默？”多麼天真的聲音，拉德打斷了說書人，一時艙裏彌漫著沉默與壓抑。戰爭還是來了，他們是去海外避戰的一路漂泊之人。這個孩子……這個年幼的孩子引起了老人的憐憫之情。
    “他嗬……說不定他自己也想知道這個。孩子，文獻給你吧。請你代替我念完。就像那篇十二卷長詩中所說——‘一個人乃是其自身的一部曆史……這部曆史承載了凡此種種以及其他細節，猶如一道火焰……燃放在此時，下一刻熄滅，來日再有無數時光，也永遠無法再度大放光亮’。孩子，要珍惜啊！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孩子沉默了一會兒，臉上初次有了光亮，“拉德。”他輕聲回答，手指輕刷著文獻——懷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