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腔裏散發出腐朽的味道，像咧嘴女或大口人一樣，他的嘴巴張開到人類所無法達到的程度並整個包裹了我的頭顱。
    在重重黑暗中，我看到了我心愛的寶寶魚，他遊到我身邊。我看到他幹癟的屍體，他在呼喚我‘迪嗚——迪嗚’，類似小孩子的哭聲。我看到他的魚尾被砍了下來，四周圍都是血，粘稠的，紅色的血漿，像新鮮的，殷紅的腦汁和大朵大朵的腐爛的花朵。
    嘔——我忍不住想吐。生理上的反應。我看到博士在咀嚼那些鮮嫩肥美的生魚片，一咬就是一口汁，帶血的水。
    有一首聖歌飄來——所羅門，禮拜一出生；禮拜二受洗；禮拜三結婚；禮拜四生病；禮拜五病危；禮拜六死亡；禮拜天焚屍。
    這讓我想起《所羅門之歌》。
    《所羅門之歌》——是托妮•莫裏森1977年的作品。小說以“黑人會飛”這則古老的民間傳說為故事主線和象征核心講述了一個聖經一樣恢宏的故事——
    “啊——！！”我發出恐懼至極的尖叫，並昏厥過去。
    天亮時，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全身的骨頭都碎了。我感到精神特別，特別疲憊。一個獄警打開了門，他說了句粗話後，帶著玩味審問的眼睛看向我，“你怎麼成這樣了？夥計。”
    我說，“我不小心跌下了床……”
    他奇怪的看看這間牢房，此時這裏隻有我一個人，“要不是您是單間的，我還以為……好了，我送你去醫務室！”
    醫務室有一種特別的消毒水和酒精混合的味道。
    “可憐的小夥子！”老獄醫戴爾憐憫的搖搖頭，“你究竟挨了多少個人揍啊——！”
    “額，不多不少。”我說道，“剛剛好。”
    “不過你就歪結仇了！這裏不比外麵，死了人都沒人理！”他一麵幫我處理身上扭曲的血塊和肉塊，一麵幫我接骨。
    好疼……好疼！真它媽疼！尤其是那種痛感簡直像摸到了裸露的內髒和骨頭。
    猛然，我看到——老獄醫的臉在我眼前融化，我以為我很快就可以看見熟悉的，趕車人的臉——但是，沒有，老獄醫正和藹的看著我，我太恐懼了，以致產生了陽光下的錯覺。
    “嗬嗬嗬……”那個拉風箱似的聲音鑽入了我漏洞的腦子，“您在想我——但是，我告訴您，那個小家夥不是我，或者說現在還不是我——”
    我打了個寒顫，試圖與他在腦子裏對話。我的眼睛在老獄醫的瞳孔中倒映著發白的，灼人的光！我感到我也不正常了。
    “這麼重的傷——”老人憐憫的說，“要好好照顧６個月哩！”
    我猛打了個突突。緊張的望著他。
    他咧嘴一笑，“來……喝點水，我會照顧到您好為止。”
    我必須，逃出去。因為，我已經知道了——雖然他不是趕車人，或者說現在還不是，但那老家夥同樣會要了我的命。照顧，照顧？趕車人的話語我聽到了，他說：“您會一直這樣……經‘我’照顧的人都是半死不活的，沒有人能活著從這間醫務室走出來——”我……不能——
    “他到底是你什麼人？”我這樣問趕車人。
    聽到回答後，我近乎絕望——“一個寄居的身體，就像寄居蟹必須有一個殼。”
    這天，我的肋骨愈合得差不多了，結果……被老家夥檢查後，他狠狠打斷了5根，包括那些沒有完全愈合的。
    他臉上是如花的微笑，“您呐，就好好待著吧！”
    我嗆出幾口血，沒有人能救你，趙剛，你必須自救。
    於是，我盡量乖乖的。在一次老家夥放鬆警惕的情況下，我用在他屋內搜來的鴉片酊，大量注射入他體內。人體肯定不能承受那樣程度的迫害，果然，他一會兒後嗝屁了。
    我聽到趕車人陰森森的笑聲‘嗬嗬嗬……嗬嗬嗬……’。
    “這是您殺的第一個人，您千萬不要忘記——”他在我腦海裏歎息。
    這以後我換了個醫生，在調養5個月後，順利痊愈了。而我人已經瘦了一圈。整整10個月，我體重下降了20公斤。不過，我之後會彌補回來的。
    趕車人的聲音似乎消失了，這使我大大鬆了一口氣。
    但是那天我離開監獄，回到地麵，領了工資1英鎊的一天晚上。我看到迎麵走來一個下巴堅毅的人。他有十分耐看的輪廓，他是——我想起來了，他是城堡主人懷特。他與我擦肩而過，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我。
    我跟著他。
    看到他拐進一個小巷。埋首在一個女人胸前，他露出了獠牙，他是——吸血鬼，他的身份昭然若揭。
    那個女人逐漸變得幹癟，失去生氣一樣倒了下去。他轉頭望著我的方向，舔著嘴唇，“好久不見了，趙剛先生，您還好嗎？別躲了，我都看到您露出的手肘了。”他說得客套而彬彬有禮，他是我目前見過的最接近人類的非人。
    “您好，懷特先生。”我從屋子的陰影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