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清晨。
    學校教學樓的第四層正好可以望見木棉樹剛抽的新芽，小小的，綠綠的。
    卿涼立在走廊上，小手攀著欄杆。瘦弱得不像一個10歲孩子的身上隻著一件紙片般的白裙，似乎一不留神就會被風吹走。
    毫無血色的雙唇微抿著，風提起了她的裙擺，順帶拂亂了她的黑發。
    卿涼努力地望著木棉樹上一顆顆青色的芽，活像一顆顆小果子，她在心中想。
    很可愛的小果子呢！如果再靠近一點，就可以摘到了吧？把它握在手中，是否能聽到低低的絮語？
    她於是伸出手去。
    一點點，再向前一點點。。。再向前一點點就可以抓到它了！
    她小小的指尖終於觸到了青色的新芽，再翻手將它摘下。
    冰冷的，小小的，帶著春天的氣息。
    在腳尖離開走廊地板的那一瞬，她轉頭看見木棉樹上還殘留著的幾片已經泛黃的葉子，像不忍離去的冬天，固執地掛在枝頭。
    她落下時帶起的風，將幾片葉子也一起刮落下來。她像那些落下的葉子，在空中悠悠飄落。
    她開始心疼那幾片被自己帶落的葉子，它們一定一定還不想落下。她這麼想著，輕輕閉上了眼睛，擠出兩顆渾圓的淚珠
    卿涼倒在紅色的血泊裏。
    她不知道血是什麼，但是聽老師說，聽媽媽說，聽那些推她落水的孩子說，血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很可怕很可怕。
    她在這些紅色的叫做血的液體中站起來，白裙子上也沾有一大片暈開的紅色。她走向那幾片因她落下的葉子，將它們輕輕捧起，然後埋在土裏。
    卿涼記得，當初媽媽也是這樣將爸爸埋在了土裏。卿涼還記得，爸爸那時是住在一個大盒子裏麵。卿涼也想葉子們住上那樣的盒子，但是她沒有，所以就委屈葉子們啦。
    卿涼拍拍手，朝家的方向走遠了。
    是誰說過，從你不怕墜落的那天起，天空就離你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