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的鮮血，熟悉的麵龐，死亡的氣息……
    我死死盯著張旭毫無生氣的臉龐，覺得眼前的一切漸漸被鮮紅的血霧籠罩，眼前的景象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怎麼會這樣？不應該這樣的不是嗎？唐煜不是幫忙了嗎？
    “墨染，墨染你怎麼了？墨染……”
    耳邊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呼喚，可是我已經分辨不出那是誰的聲音，心中積鬱的困惑在不知不覺間轉變成恨意，恨誰呢？我不知道，隻知道越來越強的恨意像瘋狂生長的藤蔓緊緊捆縛住我的心髒。
    “姬墨染！你給我清醒一點！”
    耳邊忽然響起另一個聲音，臉上一陣火辣的刺痛讓我猛地回神，眼前紅色的血霧也漸漸散去，有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我眼前，瓷娃娃一般精致完美的五官，是納蘭琴想，他揚起的手還沒有放下。
    他打我？
    為什麼？
    同樣的情景又一次出現，讓我有一種如在夢中的感覺，那個時候，在京大附中的校門前，我也是這樣扇了張旭一耳光，他那個時候，是不是也心存疑惑？疑惑我為什麼打他？
    “你幹什麼？！”謝流雲一把揮開納蘭琴想抓著我衣領的手，聲音裏是我從未見過的怒氣。
    “我幹什麼？你眼睛瞎了看不見嗎？”納蘭琴想的唇角扯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我摸摸臉頰，他臉上欠扁的笑容讓我徹底清醒了：“你下手真狠。”
    “不狠點你醒得過來嗎？”他撇撇嘴，指了指不遠處的跑車，“上車，張旭的事我會跟你解釋。”
    我低頭不語，由著他連拖帶拽地把我扔在車後座上，謝流雲立刻就貓著腰從另一邊鑽進車裏。
    “我讓你上車了嗎？”納蘭琴想看著自發係好安全帶的謝流雲，眉毛一挑。
    “唐煜讓我看著她。”大約是張旭的死讓他感到震驚，謝流雲難得地收起了笑臉，兩道眉毛皺得死緊。
    納蘭琴想聽了這句話後默不作聲地上車，關門，踩油門，跑車以極緩的速度穿梭在人流中。
    唐煜是他們老大？我眨眨眼，不明白為什麼這群人在提到唐煜的時候就正經起來。
    “眼睛怎麼樣了？”納蘭琴想扔給我一瓶水，頭也不回的道。
    “眼睛？”我抬頭看著前方的後視鏡，被鏡子裏一雙血紅的眼睛嚇了一跳，心裏一顫，“心魔？”
    “虧你還是姬家的繼承人，居然弱到這種程度。”納蘭琴想嗤笑一聲，語氣很是輕蔑。
    我低頭裝作聽不見，也不去反駁他，因為連我自己都想不到會被這種低等惡靈纏上，作為姬家的後人，持久的定力是必須具備的基本功之一，因為族人特殊的體質往往會招來遊蕩的魂靈，如果定力不夠而被情緒擾亂心神，就會很容易被惡靈控製身體。
    心魔是一種很常見的惡靈附體現象，人類的負麵情緒，比如悲傷，憤怒，恐懼，厭惡，嫉妒，貪欲，被這些情緒控製的人往往會被心魔纏上，繼而會做出一些常人稱之為“衝動”的行為，而被心魔糾纏的人的明顯特征之一，就是雙眼充血，但就算是充血，也不應該變成我這樣，雙眼猶如浸血的鮮紅色，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想起了絨毛兔子的眼睛，雙手不知不覺地伸進書包裏，摸出那個絨毛兔子舉到眼前，沒錯，就是這雙紅色瑪瑙石一般的眼睛，鮮血般的紅色，詭異而令人不安的顏色。
    “這隻兔子……你什麼時候拿走的？”謝流雲蹙眉看著我手裏的絨毛兔子，他一臉嚴肅的表情讓我很不習慣。
    “拿走？”我不解，這明明是那個男孩子送來的。
    “在醫院裏，你跟我說過，做完手術後，有人送了你一個絨毛兔子，結果你出院的時候忘了帶走，我就收起來了準備以後還你，不過……你手上這個，怎麼和我家裏的一模一樣？”
    這次不僅是謝流雲，連我自己都緊皺雙眉。
    住院？
    兔子？
    忘記……？
    “啪嗒——”
    手裏的絨毛兔子掉在座椅上，我忽然想通了這幾天心中不安的緣由了。
    沒錯，我忘記了，手術後的那天晚上，看見了什麼，和誰講過話，接受了什麼樣的禮物，我全都沒有印象，那段記憶就好像不知不覺間憑空消失了一樣，思及此，我不禁覺得後背發寒，因為我發現，自己對於那個送來禮物的男孩子已經沒多少印象了，他是什麼模樣？什麼穿著打扮？好像是白衣服，又好像是黑衣服，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我的記憶會在短時間內變得這麼模糊？
    “喂，”一直沉默的納蘭琴想忽然開口，“你盯著那玩意的眼睛看看。”
    “眼睛？”我撿起絨毛兔子，強壓下內心的不安，緊緊盯著那對血紅的眼珠，一秒，兩秒，三秒……五秒過後，我終於發現哪裏不對勁了，不由得驚呼一聲。
    “看見了？”後視鏡裏，納蘭琴想的唇角扯開一個輕蔑的弧度，“果然是那個無聊的家夥。”
    “你認識？”我死死抓著絨毛兔子，雙眼盯住那對紅色瑪瑙石的眼珠裏，那個刻在瞳仁處的小小的“L”。
    “唔……一個老朋友。”納蘭琴想的聲音有些猶豫，顯然不想告訴我太多內幕。
    “那個玩具的事情先不管，張旭是怎麼回事？”
    謝流雲突如其來的聲音不僅成功地讓我打消了追問到底的念頭，也讓車廂裏再次沉寂下來。
    張旭，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