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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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湘素來是個繁華之地,玉樓奇閣不勝枚舉,因商貿往來,酒肆茶館更是數不勝數,但是一旦出了南湘,情況卻大有不同……
品富鎮是離南湘最近的一個小鎮,大部分走陸路的商家,都要過這個地兒,按理說這裏該是一片興盛景象,可是此時一看,除卻幾間勉強湊合的酒肆,其餘的,盡是蕭索頹敗的街道,街道邊上零零散散地立著破爛低矮的屋舍,可道:真是衰極!敗極!
雜草像秋日紅楓般蓋了個遍地,可惜獨獨沒有那份美感,倒是淒涼之意,荒亂之意盡增,將品富鎮完完全全籠罩起來。這地方,怎麼看都是個“鬼鎮”,如何稱得起“品富鎮”的名頭。
也是,這種鬼地方,這種看著就沒什麼油水的地方,大概沒什麼人居住吧……
而事實是,品富鎮的街道兩邊幾乎堆滿了人,簡直就是一座座突兀的小山,灰色破布艱難地遮住小山的全貌,上麵數不清的小洞活脫脫就是山窟窿嘛!隻有帶著瑟寒的秋風吹過,這一座座小山才會齊齊地顫抖一番,否則都是一副“堅硬”和“我自巋然不動”的模樣。
好個品富鎮,好個、貧覆鎮……
“咕嚕嚕”一陣車輪滾動的聲音碾過抑鬱的草色,在死寂的街道上產生沉沉的回音,馬兒將朦朧的濁息吐在空氣中,繞成一段絲兒,勾來幾個稚子好奇的目光。可不知為何,他們身邊的大人卻突然狠狠扳過他們的臉,用手重重地捂住那般天真的眼睛。
馬車上禦馬的女子見狀,輕輕地歎了口氣,又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上去似乎於心不忍,但終究化作一道厲鞭,一道長鳴,和風一同呼嘯著,最後停在一間名為“品富酒肆”,看上去較為體麵的屋子前麵。在這時,另一聲馬嘶也停了下來,馬上男子一個跨步,翻身躍下,牽著馬兒與同樣才止步的馬車站成一道,男子向車上的女子遞一個眼色後就朝品富酒肆裏頭喊道:“老板在否?”
明明是白天,明明是還未深秋的陽光,卻看不出酒肆裏麵是何等模樣,一種詭譎的黑暗由內向外散發著危險的氣息,隻有秋風過處與肆內桌椅僵硬的碰撞聲,全然不像是有人的樣子。男子再次和女子的目光對上,看來隻能找下一家了……
當女子正欲揚起手中的馬鞭時,酒肆裏頭傳來一句嘶啞的,像是金屬摩擦一般的聲音:“客官請進吧……”
男子聽罷蹙了蹙眉頭,心中猶疑,正巧馬車裏飄出那人沉穩又不失溫柔的命令:“進吧。”男子才應一句“是”,登時女子跳下馬車,輕輕撩起幕簾,車裏一人露出一張俊美異常的臉龐,含著淡淡的笑容點地。
而男子將馬兒拴好後,就同另外兩人走進酒肆。此時秋陽仍未遍及其中,裏麵一股濃濃的黴味撒地到處都是,本就沉抑的酒肆顯得更加詭異。男子與那女子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地環顧四方,尋找老板的身影,可惜肆裏實在太暗了,隱隱約約似乎有一人站在不遠處,但就是看不清楚他的容貌。男子深深地眯了眯眼,還是徒勞……
就在他準備開口說話時,沒發現老板的嘴角已經悄悄揚起,青白色的嘴唇裏像是止不住愉快地“嗬”出笑聲。刹那間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男子覺得身體有些飄忽,特別是腦袋,意識好像不受自己控製地竄出腦子,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站在一旁的女子眼看著同伴忽然“砰”的一聲倒在地上,心中警鈴大振,緊緊盯著走得越來越近的人不放,用單手將另一人劃入身後,接著摸出腰間的匕首橫在胸前,冷冷說道:“貴店招待人的禮數可真是周到。”
老板聽到後卻什麼話也不說,就隻是笑,過分彎曲的眼睛迸射出一種奇異的綠光,一閃而過,但在黑暗中十分刺眼,那女子當下就感覺身體很不對勁,腦子裏好像被抽空了一般,就在她即將倒下時,大喝一聲:“少爺,快逃——”
之後,便不省人事……
然而被稱為“少爺”的人此時還是噙著一口淡淡的笑容,完全沒有要逃跑的意思。見他沒有動作,那酒肆老板忽然瘋狂地大笑“哈哈哈……”,笑聲幾乎要將整個酒肆翻了個底兒朝天,街道上的人們聽了,紛紛哆嗦了幾下,有好些人幹脆蜷成一圈,來抵禦那陣比秋風更刺骨的寒笑。
無法忘懷的、不盡的夢魘……
但是笑聲很快便停下了,酒肆裏綠眸的男人眼底生出一絲驚異,因為對麵的年輕人竟然還沒有倒下,他很清楚這雙綠眸的威力,既能迷智,也能迷魂,鎮上的居民今天如此下場,究其原因都是著了它的道。
“知道為什麼我還清醒著嗎!”一口含笑輕語。
綠眸男人心裏暗下猜測,卻沒個準頭。他得到的情報上隻說,此人大家公子,文采豔豔,玲瓏心思,使得一把好手段,因而年紀輕輕就接了府上家主之位。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如今看他雲淡風輕的模樣,也不受綠眸影響,難道這人,還有什麼過人之處?
年輕男子趁他思量,悄悄運氣,將內力逼出掌心,分成兩股朝地上衝去,打了幾個圈兒後慢慢托起倒下的兩人,放在一處,相互依靠著。
完事後,他才把眼光重新拾到那綠眸的老板身上,眼裏的深意如幽邃的寒潭,一觸,似是萬年的冰川,千年的陰岩,直教人墮入深淵……
當綠眸男人回過神來,隻一眼,便魔怔般地陷入其中,眼睛裏詭異的綠色以可見的速度褪去,轉而換上一層渾濁的、迷茫的神色。
“你是誰?”年輕的男人問道。
“李……李開元。”
“從哪裏得來的綠瞳?”
“一個人給的。”
“誰?”
“誰……”宛若待宰的羊羔一樣,他不知所措。
年輕男人見狀,曉得了那人不過一枚棋子,知道得並不多,也就不加追究,直接問個實在點的問題:“外頭是什麼情況?”
綠眸男人用一口金屬摩擦的聲音像對待夫子一樣回答他的問題:“他……他……說隻要我殺了一個人,這……這個小鎮隨……隨我處置!”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他勾了勾嘴角,“那個‘他’要你殺誰?”
“莫……莫家家主——莫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