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之前 第四十章:或許逃離,才是最好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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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我該怎麼說我該怎麼做
說與不說做與不做都是錯
錯,不隻你一個至少還有我
你是什麼終究是什麼
麵對我的右卻是你的左
也許你的對卻是我的錯
想說為何需要假裝沉默
難道虛偽不是大奸大惡
你我同在血腥淋淋的生活
活已沒有快樂失去了輪廓
連反抗也有一點笨拙
別說救火的人也會被火灼……”
後來我逐漸懂得,當很多人悲傷、憤怒到極致時,“打架”這種武力、野蠻的方式已經無法宣泄這些人內心的情緒,一反常態的,他們甚至會安靜下來,沉默著。
沉默著,沉默著,不在沉默中爆發,便在沉默中死亡。
我與顧卿城兩個人,蹲在醫院人流室的門外,一人點一支煙,就那樣沉默著不說話。有三三兩兩的過路人投來奇怪的目光,小聲指指點點,當我們是多爛的敗類。
“不是這樣的,我才是那個應該遭人唾棄的敗類,不好好學習成績下滑的是我,把未成年女孩肚子搞大的是我,連累好學生顧卿城的還是我,一切的罪過,都是我,本來就與身邊的這個人毫無關係。”我突然醒悟,甚至想把顧卿城遠遠地推走,離‘人流室’的門口越遠越好,讓他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於是我強拽起顧卿城,把他狠狠往外拉,邊拉邊魔怔般囈語:“哥,我求你,你快走吧,走的遠遠的,這一切全是我的錯,都該我承擔……”
顧卿城‘啪’的把煙甩在地上,煙頭與地麵摩擦出重重的火花,他一個用力把我抵在牆上,抓起我的衣肩角,有些慘笑著壓低聲音說:“你他媽現在知道承擔了,你承擔的起嗎?”
他的話語不外乎當頭一棒,“付不起醫藥費,差幾天才滿十八歲,身份證還他媽沒辦下來……艸,我確實承擔不起。”我這樣麻木的想著,靈魂漸漸流失成一個殘缺的木偶,毫無知覺的被顧卿城這樣狠拎著,不再反抗。
“你們這是做什麼,在爭誰是患者打掉了的孩子父親嗎?”人流室的門突然開了,主刀醫生走出來,製止了這場僵硬的爭執。
“患者林綰綰的家屬——顧卿城,是哪位?”顧卿城鬆開我的衣領,整了整衣服,走了過去。“跟我去辦一下短期住院手續。”
“你留在這裏,等著林綰綰手術出來。”路過我時,顧卿城暗啞著嗓音說。
直到顧卿城漸漸走遠,拐入轉角的走廊,再看不見,我突然身體癱軟著順著牆滑坐下去,這一瞬間,我甚至做了一個決定,一個影響命運的抉擇:我要輟學去掙錢。
這一年我十七八歲,我甚至什麼也沒有,不對,是我幾乎擁有的太多,我卻無力償還。這一路的摸爬滾打,顧卿城為我付出了太多,他原諒我的叛逆,教會我用心學習,忍受我的過錯,承擔本該歸咎於我的責任。甚至我把女人的肚子搞大了來做人流,都是顧卿城替我充當家屬,頂下所有非議。
我殺了人,犯了錯,血流成河、萬夫所指的罪行,顧卿城也要來替嗎?
我一無所有,根本還不了他的好,顧卿城的好太多,甚至壓得我喘不過氣,迫的我想逃走。對,我要逃得遠遠地,這樣就算犯錯,顧卿城也能泰然自若了吧?
我就這樣想著,直到人流室的門再次打開,林綰綰虛弱著被護士用擔架車推出來。
白,絕望的白。
林綰綰就那樣虛弱的半躺在住院房的病床上,臉上血色全無,如同被人榨幹了汁液,嘴唇蒼白無色,灰突突仿佛垂死的病人,額頭有豆大汗珠往下掉,一顆顆砸在病床被單絕望的白上。
記憶裏十歲那年母親絕望的臉龐與此刻林綰綰的麵目重疊,擊潰我的思緒,我反複的在心底強迫自己:“你不能崩潰,不能崩潰……”直到鎮定好情緒。
“是不是很疼?”
聽到這話,林綰綰眼睛有些發紅。
“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別不說話。”
“顧卿城問我孩子是誰的,我沒有辦法……”林綰綰帶著哭腔沙啞著嗓音。
“都是我的錯,我蘇豈不是人,我他媽就是畜生……”
“之前說好的,我不怪你,隻沒想到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不能告訴我媽,我媽知道會打死我……”林綰綰虛弱般自嘲的笑笑:“自作孽,不可活……蘇豈你知道嗎,那天顧卿城告訴我,情人節前一天和他接吻那個女生,是顧卿城當家教時帶的學生,不,顧卿城根本沒答應那個女生的追求,那個吻是被迫的……”林綰綰眼圈紅的厲害。
“蘇豈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顧卿城前段日子和我見麵的次數那麼少,甚至周六周日也沒空,是因為他有了新喜歡的女生,後來才知道他是去當家教掙錢去了,他那天和我說你爸去世後家裏開銷減少了,他就瞞著你和他媽,去外麵當家教……”林綰綰說的情緒有些激動,甚至突兀的咳嗽了幾聲。
此時我的心底已然五味陳雜。
“原來顧卿城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為我,為我們這個家付出了太多。”我突然醒悟一直以來自己有多麼混蛋,顧卿城一心努力為我,而我他媽都做了什麼!!
“前幾天顧卿城還和我說他隻愛我一個人,不會再離開我了,可我怎麼就懷孕了……”林綰綰已經痛苦的流出了眼淚。
我沒有再說什麼,我知道,一切抱歉,一切悔恨,都是枉然,我‘撲通’跪了下去,鄭重的給林綰綰磕了三個響頭,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此時的我一無所有,僅剩下這點男人的自尊勉強值錢。
沒有再看一眼林綰綰的反應,之後我便起身飛快的跑了出去,幾乎用盡全力,逃離這個醫院,我想,再留在這裏,理智和精神就會被擊潰,那樣,我就該瘋掉了吧,我不能瘋,欠了的債,我都得一點一點償還。
我跑到班級,班裏還在上課,我在老師和同學錯愕的目光注視下,拎上包風一般衝出了教室,我想,這便是我蘇豈此生最明目張膽的一次逃課吧,以後再也不會了。
因為沒有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