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室裏站滿了穿軍裝的人，大部分是海軍將領，中間零零星星地混有空軍和陸戰隊的指揮官，麵對這樣一起沒有應急預案的突發事件，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指揮室呈圓形構造，除了進門的一側前麵以外其他地方都懸掛著大大小小的屏幕，此時的屏幕上分別顯示這三個男子的圖像。
    “這是一次突發事件，將軍，我希望你能理解，從現在開始你的艦隊將由我全權指揮。”正中間著黑色西裝的說，他語氣有些急促但不失方寸，體現出一個成熟領袖臨危不亂的品質。
    “是的，總統先生。”馬歇爾將軍回答，同時有些猶豫地望向右邊屏幕上的一位老人，皺紋幾乎都要占領他的鼻尖了。
    “這是他應有的權利。”最高法院院長點頭表示讚同，馬歇爾將軍無話可說。
    “那麼現在一切都理清楚了，”總統命令道，“作為本地區的軍事長官，我認為你有義務為大家解釋一下今晚發生的情況，或者說你希望到國會去解釋。”
    馬歇爾將軍臉上流露出一絲不安，這不安很快被總統敏銳地察覺到。
    “怎麼了，馬歇爾，我們的軍隊難道不能有效應付一次恐怖襲擊？”
    “我恐怕事情沒那麼簡單，長官。”馬歇爾身後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他搶先一步走到屏幕前，唐彬緊隨其後。對於兩個中國人來說，與總統麵對麵談話還是第一次。
    “海明……”唐彬顯然有些猶豫。
    “總統先生，很抱歉打斷你們的戰略會議，但老實說馬歇爾將軍從一開始就沒有驅逐我們的意思，似乎我們才是這起事件的關鍵。”
    “我一開始就注意到你們，看樣子你們應該是對案件的主犯有一定的了解，請務必告訴大家。”總統說完話，雙手抱拳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用目光審視著麵前的兩個中國人。
    海明推了推唐彬，麵對眼前的巨幅圖像唐彬顯得很不適應。
    “喬治所羅門發動此次襲擊的目的是占領現代大樓頂部的星河量子計算機，通過這台機器他可以使用魔法師計劃開發的全部技術。”
    “你說的魔法師是什麼意思？”
    “這是超感公司的一項核心研究計劃，知道完整細節的人都已經在襲擊中喪生，僅從我所知道的來看，這項研究旨在從亞原子層麵對物質進行改造，通過人工參數替換自然參數的方式將已知物質任意修改，達成許多此前被認為隻能在理論上實現的效果。”
    “對不起，我相信你是一位通曉此時的科學家，但是請你用普通人能理解的話語重新解釋一次吧。”左邊屏幕上的國防部長顯然有些不耐煩。
    “從塵土中造出萬物，讓萬物化歸塵土。”
    總統輕蔑的笑了笑。“造物毀物是上帝的力量，你是不是言過其實了？”唐彬倒是不動聲色，他的表情依舊凝重：“從今晚發生的事來看，他已經掌握了這個能力。”
    走出會議室的時候唐彬才感到背脊發涼，緊接著一陣穿透魂魄的恐懼升起，他不禁想起兒時看過的電影：索倫的魔眼穿過山川雲霧，直達肉體與靈魂。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們該怎麼辦？”身後突然傳來馬歇爾將軍的聲音，“這是一場戰爭，我們需要你的智慧，博士。”
    唐彬無奈的搖搖頭：“毫無頭緒，常規方法無法接近那棟大樓。”此言一出，記憶中的畫麵再次浮現——此時的現代大樓就如同魔塔一般，而所有毀滅的源頭就是塔頂的那台機器。
    “我在想，數百年來我們一直在追求的技術發展，最終是給自己造了一把毀滅之劍，這把劍一直懸掛在我們頭頂，從最初的生化武器，再到核武器，再到現在的魔法師，我們無止境追求的技術到頭來隻會毀掉自己。”
    “我相信它不是懸掛在絲線上，既有能力將其創造出來，就有能力將其消滅，你們中國有句話，解鈴還須係鈴人。”將軍說完，大步向前走去，突然又想起什麼事情。
    “你的家人找到了，她們現在在福特號航母上，我們需要你跟隨艦隊離開夏威夷。”
    唐彬頓時喜出望外，他旋即撥通了妻子的電話，確認母女平安後，唐彬用力地向馬歇爾點頭道：“將軍，如果你決定要炸毀現代大樓的話，請一定不要猶豫。”
    朝陽從遠方的海麵上露出了個頭，這片沒有雲彩的天空轉瞬間即被照得金黃。就在這一片金輝中，一個黑影快速掠過，直撲檀香山而去。
    “鷹巢，這裏是獵戶座1號，我正在目視飛行，距離目標6英裏。”這是一架從福特號航母起飛的F35戰鬥機，就在五分鍾前飛行員收到了來自馬歇爾將軍的命令。
    摧毀現代大樓。
    “獵戶座1號，報告戰區狀態。”
    “正在抵近目標，淨空狀態良好，沒有發現防空火力。”
    “專家組特別提醒，不要過於接近目標，大樓附近可能隱藏高科技武器。”
    “獵戶座報告，距離目標5英裏，聯合攻擊導彈已發射。”攜帶爆破彈頭的導彈劃過清晨的天空，沒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幾十秒後它將徹底結束這場騷亂。
    航母上的指揮官們圍在戰術地圖前，全息投影在空氣中營造出了整個檀香山市的景象——一顆閃爍的小光點正從城市上空飛過。
    所有人都在祈禱，祈禱導彈能飛得再快一點，祈禱能準確擊中目標，祈禱著這一場人類技術的災難能就此平息。
    快點，再快點！
    還有五秒！馬歇爾仿佛能聽見導彈爆炸的聲音，在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爆炸沒有發生，檀香山的早晨依舊安靜，導彈像是墜入水中一般消失在空中。
    “獵戶座1號，目標是否被命中？”
    “沒有命中，目標健在，準備目視攻擊。”飛行員操縱戰機靠近大樓，在環繞目標一周後，他發出不尋常的驚歎，一聲本不屬於軍人的驚歎。“天啊，我想你們該看看這個。”
    畫麵被傳回到指揮室，屏幕上顯示出一些晃動的圖像——現代大樓已經完全失去了它原有的樣子，此刻它更像一座標誌著死亡的魔塔，一團團從黑色的物質如同幽靈般漂浮在其周圍，混亂而炙熱。這些氣團似乎擁有無窮的能量，可以將任何一種敢於接近的物質燒成灰燼。
    “這是什麼東西？”將軍向身後的唐彬問道，後者被特許參與攻擊行動的指揮。
    “高能粒子氣團，導彈接近時它們就會團聚在一起形成致密的裝甲，接著又被導彈炸散。”
    “這是……”
    “粒子護盾，幾年前還隻是一紙提案，魔法一出，萬事皆成啊，”唐彬歎口氣道，“將軍，讓戰機回來吧，這東西太邪乎了。”
    馬歇爾將軍從桌前後退兩步，他盯著投影的現代大樓若有所思。“博士，你曾經告訴過我，任何技術都有其弱點，那麼這個護盾的弱點在哪裏？”
    “恩……粒子護盾的弱點，我想應該是反應時間，你看這些氣團分布得很廣，說明這套係統需要一定的防禦縱深。”
    馬歇爾將軍點點頭，其他的將官聽了之後也紛紛表示認可，接著馬歇爾向下屬詢問了現代大樓周邊的情況，得到的答複是方圓十公裏內的民眾已經疏散。
    “博士，如果你的分析是正確的，我想我們找到辦法了，”將軍轉向通訊官，“告知護航艦隊，十分鍾內對目標采取巡航導彈飽和攻擊。”
    住在夏威夷群島的人們大概這輩子也忘不了那一個清晨，那一天美國海軍受命向本國的城市開火，同樣人們也不會忘記那一片極其慘烈的景象，除了經曆過世界大戰的人，還有誰會對炮火刻骨銘心。或者說，從這時起，戰爭已經開始了。
    美國軍機撤走後沒多久，一場“隕石雨”從三個方向襲擊了檀香山市。這些隕石都是從軍艦上發射的巡航導彈。一共上千枚導彈分為先後兩個波次砸向市中心，從遠處看上去，導彈本身已經完全被尾焰發出的光淹沒，就像是上千個火球。用一位目擊者的話來說，那仿佛是上帝的憤怒震碎了天庭。
    然而這場“隕石雨”除了引起騷亂之外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損傷，另一種更為強大的力量保護了檀香山市。就在攻擊抵近現代大樓五公裏內的時候，魔法師的咒語再一次降臨了——導彈像是墜入大海的泥丸一般迅速的瓦解，彈頭開始熔化，彈身也隨著四分五裂，每一處破裂的地方都像是被腐蝕一般化成亮閃閃的塵埃飄散在空中。
    現代大樓依舊屹立，它已經變成了一座來自異世界的豐碑，碑身上刻有人類已經認識到的全部宇宙以及所有的關於這個世界美好或是醜陋的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