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抓了一把貓毛，大貓淒厲的叫了一聲，瞬間離開她弓起身子，哀怨的瞅著那一爪子的貓毛。
    錦瑟彈彈手指，貓毛漫天飛舞，端木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忍住離她遠一點的衝動。
    錦府中沒有貓寵的最大原因，是端木澈對貓毛過敏。
    猞猁不是貓，卻也是貓科動物的一種，端木澈沒起紅疹已經很對得起猞猁兩個字了。
    吹掉最後一根貓毛，錦瑟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端木澈，冰冷的雙眸中寫著三分嘲諷。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見到了錦爺，但再看去，那雙眼眸中什麼也沒有，就像一尊好看的瓷娃娃，隻能倒影出旁人的影子。
    “錦瑟……”端木澈升起一抹不安，她從來沒用這種看旁支之人的眼神看他。這一刻他清醒的認識到，錦瑟，是錦年選定的繼任者，錦氏一族的掌權者。
    無意間，他踏進了錦瑟的雷區，以及他一直摸不到的底線。
    “你，贏了。”輕如鴻毛的落語，錦瑟朝溪水伸出手臂，下一秒就被溪水穩穩的扶住。錦瑟拂袖轉身道：“若雨，將剩下的藥，包括還沒送到的，交給他。”
    “錦瑟！”端木澈的不安化為行動，伸手就要搭在她的肩膀上。
    若雨穩穩的抓住他的手，淺笑揚眉，“大少爺，請隨小的去拿藥。”
    端木澈居然掙不開一個女子的手腕——他從來不知道，二管家若雨也是懂武功的，那麼，大管家末年想必身手也不差。
    他來到這個世界五年，盡管處於錦氏一族的權利中心，可是卻從沒看透過這個家族。一個被旁支不恥的本家商人，卻掌握著錦氏一族的生殺大權，如今這個權利，就在他柔弱的妹妹身上。
    戒毒，他的出發點是好，卻挑戰了錦瑟的威嚴……如果是那個已經和他融為一體的看似消失卻還在影響他的那個靈魂，隻會想方設法的將毒品送到她麵前。
    指責的感覺漸漸擴散，他差一點就要叫住錦瑟收回之前的決定——
    額頭滑過一抹冷汗，端木澈動動不知何時被放開的手腕，他臉色不怎麼好的道：“有勞了。”
    一體雙魂，是誰吞噬了誰。
    墨重安似笑非笑的神情清晰的晃過腦海。
    他可以肯定那個靈魂已經消失了，那麼方才不受控製的悸動是源於原來的端木澈對他的影響？
    墨重安的那句話，究竟是在說話本中的主角還是他？
    “我沒錯。”端木澈捧著木匣子，堅定的看著若雨。
    “您當然沒錯。”若雨溫和的笑道：“已經製成的藥丸最遲三日就會送到府上，還未製成的藥丸和藥方會就地銷毀。”
    端木澈抿抿唇角，轉身的時候衣擺翻飛出的弧度，幾乎和錦瑟方才轉身掀起的弧度一模一樣。
    若雨眼中慢慢揚起諷刺的笑意，處在陰影中半遮半掩的臉，微微扭曲。
    錦瑟又在翻看那本經書，如果不去看一地的狼藉，那將是一幅歲月靜好的模樣。
    一雙黑色皮靴踩在絨毛地毯上，線條流暢曲線完美的手拾起地上的書，轉眼間十餘本書被撿起，而黑色皮靴也落在木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滾！”錦瑟頭也未抬的冷聲嗬斥，一摞書侵入眼簾，她抬起冷冽的眼，冰冷的表情懵了一下，很快就轉為冷淡。
    錦瑟起身行禮後道：“請王爺贖罪，妾身不知道是您。”
    “聽出來了。”段淩寒握住她的手，人是不燒了，但也沒溫暖到哪裏去。“前段時間我有急事出了趟遠門，本王……”
    錦瑟想將手抽回，但他握的很緊，似乎在做一個很艱難的決定。
    “扶雲院空著也是空著，君小姐若是不介意，就先在扶雲院安頓下來。”會讓他為難的，除了君漣漪不會再有誰了。
    “你記起來了？”段淩寒腳步頓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便鬆了一些。
    錦瑟抽出手，這個記從何說起？沉默是最好的應對，永遠讓人摸不透你在想什麼。
    “扶雲院即使空著，也不會讓任何人居住。她的住處本王另有安排，隻是她的兩個兄長的身份，是前朝吏部尚書的遺孤，他們在戶籍檔案是已亡人。”
    “王爺想要妾身怎麼做？”
    “什麼也不用做，就把他當作一般下人就是了。”
    錦瑟笑笑，心中已經有底了。
    “今天是除夕，可惜妾身身體不適，不能陪大家守歲了。”
    “王府中沒那麼多規矩，你好好休息，不用硬撐到子夜。”段淩寒拿走她手上的絲絹，擦掉她額頭上的虛汗，“本王說的下不為例，你可記住了？”
    她前幾日究竟做了什麼讓他這麼和顏悅色？下不為例指的又是什麼？原諒她的腦袋還有些昏沉，下意識的揉揉腦袋。
    手還未放下就被他抱起，她頓時大腦空白，懵了。
    當頭發胡子一把抓的老大夫戰戰兢兢地的把完脈，說了一堆一知半解的術語之後，總結出一句沒大礙，但要仔細調養的話時，錦瑟總算明白他所指的，是生病這件事。
    “那個大夫，是府中的大夫？”送走段淩寒，錦瑟招來若雨。她的身體，騙不過高明的大夫。能得出一句無礙，他怎麼看都不像是庸醫。
    “您放心，奴婢已經打點過了。這幾日便是他和驚鴻公子為您看病。”
    “……這幾日，我做了什麼，說詳細點兒。”錦瑟似笑非笑，若雨的臉微微扭曲。
    “您，真要聽？”她的神奇略微古怪。
    似笑非笑的神情遁去，錦瑟撫額，“還是算了。”
    若雨溪水沒提的事，大抵不會是嚴重的事……應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