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二章。鳴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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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青陌移宮後,蕭昊常陪在月璃身邊,又因楚成回來,一時忙碌衝淡了不舍。六月廿七正是楚成入宮的日子,蕭昊特準楚成到錦成宮和月璃相見。
景春閣偏室擺上了楚成愛吃的蔥爆羊肉,月璃念著哥哥離家日久,可能更習慣恒湖的生活,又著意安排了恒湖特色的藥膳蒸雞。一別兩年,當月璃見到著石青修竹如意錦袍的楚成,竟是不知說什麼好,亦喜亦悲地喚了聲“哥哥”,便沒了下文。
楚成還要施禮,早有穀雨上前止了。“璃兒記性不錯,也不知這羊肉做得如何?”楚成自然地坐下,夾了羊肉往嘴裏送,“好吃。我在恒湖那邊,常念著這口呢。那邊的炒羊肉總是軟軟的,哪有這裏的爽快。”
一句話緩和了氣氛,月璃和楚成說說笑笑地用了飯。這才坐在長椅上聊些家常。
“哥哥要嫌軍中廚子不好,那還不快找個嫂子照顧自己。要我說,軍中多是男人,哪有嫂子來得知冷知熱。”月璃笑道。
“你這妮子。都是作母親的人了,說這些話也不羞。”楚成不以為意地道,“廚子不好,換個便是。可是妻子,既要門當戶對,又要明白我。我不想以後迎個木偶回家裏擺著,所以,還是隨緣吧。”楚成說著,想起那個穿白花藍布裙的少女,說是采藥,總會笨手笨腳摔傷自己,看上去什麼都不會,可聽到她唱脆響的山歌,便會覺得很安心。
少女叫鳴羅,恒湖邊境的人,總習慣名在前,姓在後。初來營中的時候,不少人都喚過一聲鳴姑娘,鬧過笑話。
“對了,你們姑娘一般都會喜歡什麼?衣衫布料是難帶,有什麼飾物討巧些麼?”楚成記得鳴羅要他帶禮物。
“哥哥尚不曾為三妹這般費心,是看中了哪家的小姐?”月璃笑著,“送什麼禮物是其次,耳墜、手鐲都不錯,有心的便在上麵刻了那小姐的芳名,我記得城東有間多寶齋刻字很好。”
“璃兒又亂說。也不用麻煩,到齋裏選個好的,我刻了更利落。”楚成話音剛落,似覺失言,“我意思是拿回去讓那個人自己刻。”
“哥哥你快別藏著。既是嫂子便帶回來。這是送給嫂子的禮,可不能輕易打發了去。”月璃見穀雨進來換茶水,喚道,“穀雨,去把我新得的五彩琉璃鐲取來。”
“白露穀雨兩人跟著你,我也放心些,她們辦事總是妥帖的。”楚成臉色微變,遲疑道,“有一事,你聽了可要穩住。父親原是打算辦成了再告訴你,可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楚成停了一陣,“父親要納妾。”
“這也不算什麼大事。父親雖官位不高,但納妾想來不會惹人非議。母親有哥哥、我、三妹,新進門的還是得恭敬著。”月璃見楚成臉色不好,不禁問,“哥哥怎麼了?”
“沒,原以為你會反對。”楚成苦笑一下,“你不再是那個幼小得倚在母親懷裏的璃兒了。”
“哥哥,新進的侍妾是誰?母親的舊相識?”月璃神色茫然。
“你也見過的。芒種的妹妹。你入宮後芒種便分了給三妹,芒種的妹妹也入了府,改了名叫寒露,和芒種一樣,都提了三妹近身。父親有次酒醉,也不知怎就走到寒露房裏去……”
“什麼?這寒露仿佛還比我小一歲。出了這樣的事,就該立刻把寒露送出府,免得傷了體麵。父親好糊塗,怎麼倒把她填房了?事既未成,哥哥你為何又不勸著?”月璃既驚又怒,腹中隱隱作痛而不自知。
“第二天芒種便把寒露領回去了,但沒想寒露竟有了楚家骨肉。這才不得已讓她進門。”楚成忙解釋。
“楚家骨肉?我們的四妹四弟?芒種定無此心,可揀高枝的人多了去。”月璃冷笑一聲,把拿起的鬥彩花蝶茶盞重重擱下,“父親既要納寒露,那便把三妹連同芒種一同送進宮來。我寧願三妹在這裏,也比在府裏錯了稱謂強。入門後寒露叫三妹作什麼?小姐,還是閨女?一個丫頭搖身變作姨娘,若我有福分省親,是不是也得向她奉茶?”說及此,月璃已是憤然垂淚,“我已在宮裏照顧不了三妹,哥哥又要戍邊,可憐三妹竟被一個丫頭越了去。這倒不如我與她同在宮中,一門兩宮嬪,倒添些榮光。啊……”
楚成一時語塞,雖明知三妹不會進宮但亦暗悔不該將事告訴月璃。又見月璃臉色蒼白,忙喚:“璃兒!”
因兩人說話便拿了東西一直候在外麵的穀雨忙應聲而入,隻聽月璃艱難道:“穀雨,去請禦醫。不拘是誰都快請來。”
穀雨會意,知月璃要借此將有孕月份錯亂一事理順,一邊著趙清去請周亮,一邊自己去請蕭昊。
周亮見蕭昊隨後而來,楚成又在外廳坐著,若道明實情,又不知受多少暗地絆子,若虛假作辭,又怕月璃不會輕易放過他。正是左右為難,汗濕透衫,半天沒個準信。蕭昊誤以為月璃胎像不穩,即刻令雲奉請禦醫院正。
院正說出月璃隻有兩月身孕是,周亮暗鬆一口氣,穀雨細心地抬帕為月璃抹汗,雲奉一福身便退下去取起居注,蕭昊麵無表情,直至看完起居注表情才稍微回暖。
“璃兒,前三個月最是應該當心,怎麼好好的便勞氣了?”蕭昊坐到床邊,內室一眾人肉魚貫而退。
“哪是動氣,許是孩子想哥哥,鬧一鬧罷了。陛下,璃兒怕……”月璃拉著蕭昊的手,語氣軟糯。
“有朕在。之前那個學識淺的禦醫,以後就不服侍你了。”蕭昊見美人淚盈於睫如無助小鹿,好言安慰。
“嬪妾還以為孩子會早一月來呢。陛下,當初嬪妾和安妹妹的胎都是吳宗診的,隻怕一誤皆誤。”月璃稍用力拉緊蕭昊的手,“不若讓周亮照顧安妹妹的胎,周亮醫術好,出不了大差錯。至於吳宗,依嬪妾愚見,還是從初級醫師學起的好。”
“這個自然。學藝未精也隻能夠診治宮人。朕的孩子,一概不用他沾手。”莫說同診月璃青陌,便是隻誤診了月璃一人,已足以讓蕭昊將吳宗調出外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