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情殤 終章:無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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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她,我留下,如何?”
“你並不在意她。”雖說如此,無憂刀鋒一轉,挑開了緊捆阿玉的繩索。
解了束縛的阿玉忙不迭地向阿麻這邊跑來。
此時的阿麻剛給自己灌下半瓶藥,先前歇了一陣又有藥物輔助,現下終於能夠活動自如了。
“絕然,領了阿玉回去複命。”阿麻敏銳地覺察到無憂的眼神微微一變,當下就知道對方在打什麼主意,“你若敢動柒柒,我不介意魚死網破。”
無憂聳了聳肩,以示無辜。
從樹上跳下的絕然輕嗤一聲,再有不滿也還是拎著阿玉回去了。與絕然擦肩而過之際,阿麻還是聽見了被他刻意壓低聲音的兩個字:
“……活著。”
盡管明白這是柒柒對他的囑咐,但誰能比阿麻更能了解絕然的性子呢?他不願意的事,就算旁人再怎麼勸,哪怕是柒柒,也別想讓他去做。
固執到近乎偏執,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
自那一日後已過了半月有餘。阿麻被無憂留在無憂穀內,除了不能出穀外,其他的阿麻做什麼無憂都不會管。
當初那個以秦生身體製成的活傀儡阿麻從無憂那裏要了過來帶在身邊,取名“無妄”
如聖女那日所說,無妄確是有自己的意識。阿麻猜想無憂是想把秦生的身體塑造成一個關鍵時刻會聽命於人一般情況下能夠自主行動的活傀儡,因而製做活傀儡時隻洗去秦生的身體記憶沒有全毀了他的自我意識和本能感知,此舉卻陰差陽錯地讓本該成為工具如同死物的傀儡生出了自己的意識。
假以時日無妄便能生出自己的心智,或許能成為一個真正的“人”也說不定。凝望庭中月光下兩個一黑一白打鬥的身影,阿麻托著下巴想。
“院裏的那兩個為了你打得不可開交,姑娘倒是好雅興。”
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嗓音如銀鈴清脆動聽的,除了聖女,還能有誰呢?
也不知最近這聖女是著了哪門子的邪,有事沒事就愛來她這坐坐。坐坐就坐坐吧,偏偏每次還老說些夾刀帶棍不明所以的話,阿麻問其來意有何貴幹又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一個兩個的,都這麼不坦率,怪不得無憂的心結到現在都還不能解開。
阿麻瞧著一身白的聖女,歎息道:“你不適合白色。”
“女要俏,一身孝”此話固然不假,隻是無憂穀裏的眾人皆著白衣。日日見慣了白色,是個人都會審美疲勞。加之白色雖顯俏麗,卻也過分單調,衣服還是要偶爾換換顏色才好。
“……你不是小白。”許久之後,聖女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阿麻奇怪地瞅她一眼。
“我自然不是,我是阿麻。”
“他知道嗎?”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你是小白,我隻知道他肯定知道我不是小白。”阿麻停了停,見聖女沒有接話也沒有反駁,便問道,“你為什麼不告訴他。”
“我不敢。”聖女笑得苦澀,“其實我不是小白,我原來叫阿白。‘小白’是他給我取的,那時候我並不喜歡他這麼叫我。”
屋外的打鬥聲消失了,不過聖女並未察覺,仍自顧自地說下去。
“我自小在無憂穀長大,被原穀主——就是他娘作為下一任聖女培養長大。我從小與他的關係就很好,他有什麼好吃的都會給我。可是,有一天我發現了他的秘密。”聖女想起那晚的情景,至今仍覺得毛骨悚然,“那天晚上,已經很晚了,我半夜醒來去茅房。我看見他蹲在穀裏的一個陰暗的角落裏,用刀子比劃著什麼。我上前一看,角落裏的居然是一個被五花大綁用布塞住嘴巴的人!他笑著用刀一片片地把那人的肉割下來——你無法想象那是一種怎樣的慘狀,到處都是血——他怎麼能下得去手?那時候他才五歲啊五歲!從那天起,我就明白,他是個瘋子。”
“如果你知道他娘對他做了什麼的話,或許就能理解他為什麼會這麼做了。”阿麻感概,“你該信他的。他會傷害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卻惟獨不會傷害你。可惜……”可惜你不信他。
不過正常人遇到這種事情下意識遠離他也是人之常情,畢竟誰都不是聖母,誰的同情心都不至於泛濫到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不知者無罪。這個時候,阿麻還能說什麼呢,隻能夠歎惜而已了。
“我知道他對我很好,但是我害怕。我害怕他哪天會殺了我,就像他對那個人一樣。”聖女麵帶恐懼,柔弱的身子止不住發抖,我見猶憐。
阿麻安撫性地在她背上輕拍了幾下。
“好了,沒事了,都過去了。”話音未落,聖女就身形一晃,阿麻眼疾手快地接住倒下來的聖女,把人安置在自己的床上,順帶蓋好了被子。
聖女的睡顏很安詳,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道淡淡的陰影,隱約可見眼睛下麵一圈青黑色的痕跡——那是哪怕上了再濃的妝撲了再多的粉也掩蓋不了的睡眠不足的標誌。
阿麻可以想象得到她有多少個夜晚,因為惶恐不安而無法入睡;又有多少個夜晚,因為身體透支而強製入睡,卻被噩夢折磨一次又一次地驚醒。
聖女看似優雅外表的偽裝之下,有著敏感而脆弱的內心。
——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都是可憐人啊。阿麻概歎。
阿麻的感傷情懷未能持續多久,就被破門而入的某個家夥給打斷了。
幸而阿麻早有先見之明給聖女下的藥足以讓聖女好好睡一覺,否則要是被他整出的動靜給弄醒了,可不就白費了自己的一番苦心了嗎?
“為什麼你會知道。”
對方的摸樣是前所未有的平靜,然而阿麻清楚,就是對方這樣喜怒不行於色的樣子,才是最可怕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