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回 死裏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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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說他這輩子很成功,是個傳奇。
有人說他這輩子很失敗,一事無成。
他會說,關你屁事。
老子才二十一歲,你跟我談什麼一輩子。
不過現在想想,到這一輩子的限度隻有二十一年的這一刻想想。
他這一輩子,還真是失敗頭頂呢。
就這麼死了,還真是有點,不甘心呢。
“學長。”
“學長!”
是哪裏,來的光。
連死都不讓人安生。
“陽州……”
他慢慢睜開眼,眼前的畫麵逐漸清晰,啊,他是在做夢嗎,是因為太想見這個人,所以老天爺讓他在臨死前見他一麵。他挑起嘴角,邪魅暗生,血、慘白與傷痕隻會將罌粟襯托得更為豔麗。
“小少爺懷裏死,做鬼也風流啊。”
他在用盡生命的最後力氣,貫徹風流。
立軒的眼淚打在他的臉上,他眉頭微顰,可是已經無法再發出聲音——為什麼哭呢?不要哭啊。不要為我這種人流淚,不值得啊。
我這種人,還真是。
死有餘辜呢。
*
何立軒這一生還沒有為了一個人如此拚命過。
甚至,他都沒有為自己努力過。
打記事開始,他所需要做的一切就是去走父母準備好的路,他所需要努力的也就是滿足父母的期望。他的父母並不嬌縱他,他沒有太多現成的東西,但這條路上所有的東西,也皆是他努力就能夠達到的東西。
他不知饑餓,就算父母不在,也會有家政婦準備好可口的食物,但大多是母親準備的三餐,因為母親覺得這是她的責任,這樣也對他的成長有益處。所以他沒有喜歡吃的東西,隻有母親覺得營養,適合他吃的東西。
他不知寒冷,無論何時何地,哪怕來上大學,母親都會安排好適合他穿的衣物,不是叮囑,而是安排好,所以無論春夏秋冬他都覺得世界是恒溫的,他沒有喜歡穿的衣服,隻有母親覺得適合他的衣服。
他沒有為人際關係苦惱過,他所接受的教育,就是與人為善的教育,父母也早就告誡他該與怎樣的人怎樣交朋友,所以他沒有自己喜歡的人或自己不喜歡的人,隻有父母讓他交的人,與不讓交的人。
所以,他一直覺得自己的生活沒有憂愁。
直到遇到那個人,他才知道自己的生活,缺了點什麼。
直到遇到那個人,他才知道自己的生活,原來無聊透頂。
“你和我爸媽說的是吧!”
“那個人渣到底對你有多重要,你這麼整我。”
麵對著孫博濤的怒吼,立軒無言以對,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就算他再怎麼不喜歡孫博濤,他們之間也有著十五年以上的交情。
可是他連自己都舍了,還有什麼舍不得?
他那天從飯店裏跑出來,想出的唯一的方法就是給孫博濤的父母打電話,稱博濤重病,讓他們盡快趕來。博濤的父母一定會第一時間趕過來,然後給他打電話,他又稱博濤自己拖著病重的身子跑出去了,不接他電話。博濤這才接到了父母的電話,一片茫然,隻能順著他的謊編下去,而這時他又給他爸媽發了匿名短信,讓他們查他兒子的手機,然後另一旁開始動用自己的人脈,一點一點將陽州的所在地找出來。
長了這麼大,他從來沒有做過這麼膽大包天的事情。
耗盡了他所有的勇氣,也可以看出他無比的決心。
“哥你恨我吧。”
“恨你?恨你有他媽的什麼用!我告訴你何立軒,我就算弄不死他,我也讓他不得好死!你不是護著他嗎?我看你能護他到什麼時候!”孫博濤布滿血絲的眼睛狠狠地咬著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將他撕裂,“你始終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別白日做夢了。你能喜歡他多久?你能放下一切和他走?要不把他放到自家的花園裏,要不,就離他遠點吧,這是我對你最後的忠告。”
——我不管。
我不管。
我不管。
和博濤分開之後,立軒還是去醫院,他拿出了所有的積蓄壓在醫院,讓醫生把這個人治好,醫生說這不能看他們,得看這個人的命。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一見到這個人,眼圈就會紅起來,也不流淚,也就是那麼紅著,也說不出話來,隻得呆呆地站在那裏。
這個人的確不說話要比說話好看得多。
那眉目,那輪廓,都是那般的好看。如果他就此死去,如果像是龐貝火山爆發的那一瞬,岩漿洶湧襲來將一切定格在這個瞬間,千百年之後當一切重新出土浮出水麵,人們依舊會為這尊雕像驚歎。
因為造物主的無心之舉,總是那般神奇。
他的呼吸是平穩的,這是他活著的唯一證明。護士們對這件藝術品的照料是十分周到的,所有人都不希望這樣的美少年就此隕落。
但隻有他希望他醒過來。
在這個世上,估計隻有他真心希望他醒過來,再一次抱住他,伏在他耳邊戲謔地調侃。
已經多久了,他每天都會來這裏,在進門之前希望能夠看到他調戲小護士的樣子,哪怕是那樣,他都會驚喜萬分。因為他不想要一朵花園裏的花,他喜歡的,就是那個惡魔,帶給他無限驚喜,無限美好的惡魔。
所以他隻會呆呆地看著他。
然後,呆呆地流淚。
“是誰,又惹我家小少爺不開心了啊~”
那是許久未聞的聲音。
“我是不是,不該裝睡啊?”
——笨蛋。
*
一切又恢複了日常。
病房裏吵吵鬧鬧一陣子之後,陽州終於和醫院裏戀戀不舍的小護士們告別,醫生說他身體完全就是被自己的不良生活習慣弄壞的,就算這次沒被人打死,這麼玩下去也離死不遠了,也不知道命到底有多大,能活到現在。
立軒現在就事事管著他,不許抽煙,不許喝酒,不許不吃飯,他希望這個人能夠就此好起來,他希望自己可以就此改變他以前的生活,他不想讓他死。
他已經無法想象他不在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
“別光讓我一個人吃,你也吃啊,別我好不容易出院了,小少爺你再進去,我可沒有什麼錢給你交醫藥費。”
啃著立軒買回來的雞腿,卻還是堵不住陽州那張惡毒的嘴,可這才是他。立軒將飯菜小口小口的送進嘴裏,不緊不慢地應道:“我身體好得很,餓上三天都沒有事,不像某些人。”
他還是學會了,不管怎麼樣兩個人已經在一起夠久。
已經足夠把自己渲染成對方的樣子。
“嘿,那下次我就不會留情了啊,既然你都這麼說。”陽州將啃完的雞腿放下,用紙擦擦手,轉瞬就將胳膊繞到了立軒的肩上,伏在他的耳畔,“今晚,和我出去吧”。
“去哪裏?”立軒將吃幹淨的飯盒放下,拿起書翻了起來。
“當然是有趣的地方啊,小少爺。這邊晚上不能發出太大的聲音,不好玩啊。”陽州拿起立軒的書扔到一邊,“既然小少爺身體這麼好,就讓我們今晚好好的……”
“我身體很好,你身體不好。”立軒將書拿回來,繼續若無其事地翻著。陽州見狀剛想說些什麼,卻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
“誰啊,這沒人。”陽州不耐煩地應道。
“是我。”
聲音的主人他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陽州立馬起身拆下了胳膊上纏繞的繃帶,一邊拆還不忘一邊回頭對立軒說道:“小少爺,在這兒乖乖等我,我要是一個小時沒回來,今天就先放過你了。”
“你——!”
“別擔心,這次真的沒事的。”陽州揮揮手,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