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回 反正,我自己也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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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人知曉。
隱蔽的戀情在隱蔽的房間裏默默綻放。
“想我的時候,我就在這裏。我想你的時候,就去找妹子,公平吧?因為,我是個混球啊。”
平時各過各的日子,互不相擾,他想他了就來找他。兩個人在狹小的琴房裏,依偎,相擁,親吻,立軒靠在陽州身上聽他彈琴,陽州會問他對於曲子的看法,時而約在晚上,找吉子鎖好門,兩個人就悄悄地躲在裏麵,待到人都散去,待到巡邏的保安也入睡,就開始危險的遊戲。
這是立軒第一次覺得,肌膚之親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情。
他們這是戀愛嗎?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關於陽州的謠言更甚了些,冬日來臨,大概是為了抱團取暖吧,身邊的羅曼史有增無減。“那個學長好像跟咱們班花在一起了?”“前幾天不還是校花嘛!”陽州依舊是世界茶餘飯後的談資,他不用怎麼問他,就可以從別人的隻言片語中拚湊中他亂七八糟的生活。
如果按照陽州所說,“我想你的時候,就去找妹子”,這種狀況倒是甜蜜的很。
但時間一長就會不覺地想,真的是這樣嗎?
室友裏麵也有談戀愛的了,一個是天天把女朋友捧在手心裏,百般疼愛,一個是女朋友倒貼著黏,也和諧的很。他不知道戀愛模樣是怎樣,他隻能姑且認為平常人的戀愛是這般,那自己談的算是什麼?
原來人一旦陷入某種某名的感情,情緒就會失控。
“呐,小少爺,想什麼呢?”
陽州的揶揄將他從思緒中拉了回來,即使到現在,他依舊喜歡這麼揶揄他,立軒並不討厭,他把這當作他一個人的特權,雖然他也不知道別人是否也有這樣的優待。
“沒什麼。”
“那就別一天到晚這幅表情了。”陽州隨意撥動著琴弦,“別跟我說你從小到大都這樣。一個小孩子小時候就是這幅表情你爸媽也看得下去。”
“……他們對我很好。”
“對你好,還會讓你和那種人做朋友啊。真是不明白有錢人都在想些什麼。”
立軒和陽州說了所有關於孫博濤的事情,陽州不評論,隻是在揶揄,時不時搬出來揶揄一番,連帶著他的爸媽。他接受這些揶揄,因為都是事實。陽州的語氣和措辭雖然不好聽,但說的都是實話。
這要比那些說著漂亮話,卻沒一句真的的家夥要好很多。
無關乎戀愛,和陽州在一起,也是一種解脫。
陽州從未提過家裏的事情,他自然也不會問,立軒依舊有著自己的分寸,那是一個即使是他也無法觸碰的世界。他會試圖去想象,陽州的母親是個怎樣的人,兒子都像媽媽,那陽州的媽媽,一定是一個一等一的美女吧。可即使是這般好聽的句子,他也不敢和他說。
他總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沒有到能夠談論這些的地步。
不知為何,他就是這樣想著。
“喂,小少爺,你待會兒有事吧?”
陽州的聲音又將他拉回來,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愣神於他已不是什麼稀奇事。陽州依舊一副慵懶模樣:“你待會兒有課對吧?”
“嗯……”立軒點點頭,陽州便轉身開始收拾東西,“那我也走了,有人找我。”
“……女生?”
陽州嘴角輕挑:“那還能是什麼呢?”
好難受。
兩個人分開後像往常一樣走在校園的路上,時已入冬,母親從遠方寄來的厚重大衣卻明顯有點小題大作,卻又止不住地感到一絲寒冷。他們從未在白晝之中一起走過,夜幕之下也近乎沒有,他們永遠在一個地方相會,一個地方分開,彷若這個世界能夠容納他們的,也隻有那一個,小小的房間。
好難受。
現在,他又去會別的女人了。
再過一會兒,他就會和別的女人廝混在一起。
啊,他始終都不屬於我啊
明明是,自始至終都很清楚的事情。
冬季的夜幕降臨,寒風再一次席卷大地,他捂緊了衣服,快步向教學樓走去,卻感覺這路,怎麼走也走不完。
啊,好討厭。
好討厭,現在的自己。
*
能夠在事後達到如此和諧的朋友氛圍的,大概也隻能非此兩人莫屬了。陽州隨意品嚐著擺滿茶幾的美食,而小彩在瀏覽活動的材料。要不是因為陽州說餓了,小彩大概在一切結束時就會離開,留陽州一個人好好休息。可今天的她偏偏就有這個閑情雅致,陪這個混球品嚐一頓難得的晚餐。
雖然兩個人相識已久,她對這個男人的濃鬱興趣,卻是剛剛開始的。
與愛情無關,隻是自從得知這個混球喜歡自己的小學弟之後,就感覺生活平添了幾分樂趣。她不歧視什麼同性戀,也對此並無興趣,她唯一感興趣的是這個混球的戀愛,說到底,這個混球能有喜歡的人,就是她天大的樂趣了。
更何況,他喜歡的還是自己看似與這個圈子一點緣分都沒有的老實學弟。
“我還以為有了新歡,你就不會理我了呢。”
“怎麼會呢?”陽州用刀叉輕輕地切著牛排,“沒有你,我也沒辦法有什麼新歡呐。再說新歡這種東西,我不是天天都有嗎?”
“沒跟你開玩笑說正經的。你可是把我前男友惹怒了呢。他真的會派人殺了你也說不定哦!”小彩說著拿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下,陽州將牛排送進嘴裏,用舌頭輕輕舔舐著手中的刀子,將刀鋒對準了自己的脖子,“那又能怎麼樣呢?想殺我就殺了我罷,想殺我的人可多了去了呢。”
“他是認真的——不是那些小女生的氣話。”小彩的語氣反倒意外地不痛不癢,“一種人有一種人的方法,要知道,有些人消失了不會有人注意到的——”
“而我恰巧就是那種人。”
陽州將手中的餐刀抬高,刀鋒垂直向下,突然紮進他的胳膊——餐刀的銳度還不無法穿破皮肉,這卻著實嚇了小彩一跳。
“疼嗎?好像,不疼呢。”
陽州將刀子扔到一邊,刀刃的痕跡還未消去,他已起身走進陽台,趴在護欄之上,遠方的黑,如他一般。
“就是因為消失了不會有人注意到,所以消失也無所謂吧。”
“反正,我自己也不疼。”
“那孩子會哭的啊……”
小彩從後麵懷抱住陽州,曾經有多少個夜晚,是這個玩世不恭的男人替他掃走憂愁,溫暖她疲憊的心,她現在卻隻能像其他的女人一樣,給他一個不痛不癢的擁抱。
人們以為世間皆為他的玩物。
他卻把自己,當作娛樂大眾的小醜。
“你死掉的話,小軒他,真的會為你哭的。”
陽州輕輕繞開小彩的手,臉上依舊是那副惹人哭笑不得的笑容,“你也會為我哭吧?”
“——去你的。”
有些人,怎麼擔心都是多餘的。
*
吉子的人生難得這麼猶豫。
是去還是不去,坐在電腦前麵卻連遊戲都玩不下去,他一東北大老爺們,什麼時候也淪落到這個地步了?沒辦法,這請柬太過詭異又過於沉重,讓他有點難以招架。
有人捎來口信,經院的學生會主席有事找他,邀請吃飯。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2個小時。
陽州不在寢室,鬼都知道他跑哪裏去了,雖說和那個小少爺在一起之後他又恢複了一副來者不拒的模樣,與往日無異。他打著怎樣的算盤,他怎麼能不知道。越是知道,心裏就越會不爽。自從上回那件是之後,他也感覺他與陽州之間已回不到從前,交往變得僵硬,連難得的幾句調侃都不如從前,更別提什麼替別人牽線搭橋。
他變了。
變得,像個娘們。
所以才連做個決定都這麼磨嘰。
這邀請多半與他沒有關係,不,是一定沒關係,他這種學校裏麵的蟲蟻與那種高高在上的人物能有什麼關係。那樣的人找他,無非也就是為了陽州。
所以他才難以抉擇吧。
關於那個學生會主席,他別的了解不多,就知道陽州睡過他的女朋友,而且到現在都在睡著。不過這都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難道那個男人到現在還懷恨在心,然後來報複了?這麼可笑的事情怎麼會有。
“報複的話……找我就更沒用了吧……我可是……”
——他最好的……
兄弟?
“吉子,叨叨什麼呢?。我們要出去吃飯了,你到底來不來?”
——難道……
“不去了,我有別的事情。”
*
立軒一個人坐在陽州的房間裏,即使陽州不在,這屋子也有一股濃鬱的“陽州”的氣息——滿地隨意丟擲的樂譜與啤酒罐,早就該去送洗的毯子,大概是為了出去玩而準備的衣服堆在鋼琴上,而這種沒有條理的慵懶感覺,就是他的感覺。
不管怎麼看,這裏都與他母親過去二十年告訴他的東西格格不入。
不管怎麼看,那個人都與他二十年間所受的教育格格不入。
可是,這又能怎麼樣呢?
“啊,你在啊。”
陽州從外麵開門進來,發現立軒有一點點驚訝,卻保持了以往的風格,將門一帶兩步就竄到了立軒的身旁,手摟到立軒肩上的時候,吉他也鐵定早已放在一邊了,還沒等立軒有反應,唇也就不遠了。
“來了也不給我來個電話,我就早點過來了。”
立軒合上手中的書:“不……不想打擾你。”
“還和我說這個?我哪能有你這小少爺忙呢。都說了,想我了就來找我。”話音剛落,陽州的舌尖就已碰到了耳框……
“那個……”
立軒突然躲開了身子,僵直地站了起來:
“我們……能,能出去走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