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殷敀番外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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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敀番外
    我的父親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大官。
    於“父親”這個詞,我所知道的隻有這一句,也都是從來來往往的仆人口中得知的。
    從我出生開始,我便沒有見過我的父親,母親也從來不曾提過。
    對於母親我是懼怕大於親近的,即使是摔得血肉模糊也不會向她哭訴,打小我就看的出來,母親不喜歡我,她隻會冷冷的注視我,柔美的杏核眼充滿了厭惡——那讓我感到懼怕。
    我時常在夜間驚醒,夜色裏一雙含淚的雙目看著我,我毛骨悚然,卻一動不動,我知道那是母親。
    她常在晚上我睡熟時坐在我身邊,從我的發際劃至鼻梁,冰涼的觸感使我渾身僵硬,母親卻毫無察覺,她潸然淚下,無聲的哭。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悲傷也不心痛,她就那樣流淚,怔怔的看著我失神,繼而猛地驚醒,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之後她會用憎恨的眼神看著我,咬牙切齒,“越來越像他了。”
    她說的凶狠,上牙咬住下牙,我甚至聽到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我不禁心顫,母親所說的他是誰?是父親嗎?
    我不敢問,母親冰冷的注視會讓我望而卻步。
    ……
    母親大多數時候都是不會出來的,她隻管呆在屋子裏看書,間或教我些詩詞,但,大多時候我都是百無聊賴的。
    好在我們的院子不小,雖然有著望不到頂的圍牆,院子邊上有顆高大的桃樹,晌午就在樹下睡午覺,晚上就在樹下看星星,這棵高大的樹庇護著我。
    直到我七歲,我開始不滿隻能呆在樹下,仰望著它,樹上劃得代表我身高的痕跡越來越高,這讓我十分有信心,我向上攀爬,摔摔打打,終於爬上了那棵樹。
    我視線能夠觸及到的,是圍牆外麵的世界,聽到的是外麵的嬉鬧聲歡笑聲。這些都被圍牆嚴嚴實實的阻隔著。
    我循聲望去,四五個孩子圍著一個威嚴高大的男人歡聲叫著,“爹爹,爹爹。”我瞪大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我一驚,那男人有著跟我相似的薄薄的單眼皮,隻不過眼邊的皺紋,使他的眼睛多了些曆經風浪的滄桑。
    我一一掃過他的額頭,眉毛,鼻梁,嘴唇。
    我腦中忽然蹦出來一個詞——“父親”,與爹爹相比更加生疏刻板的稱呼。
    我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他對身邊的孩子和藹寵溺的笑著,自始至終沒有看過我一眼。
    之後,我再沒有爬上過那棵樹。母親看我的眼裏有著了然諷刺的光,我恍若未聞,小小的我先一步學會了漠然,對那些刺痛我,傷害我的。
    ……
    我再見到那個男人是在我十四歲的一個早上,尖叫聲搶砸聲穿過圍牆傳進原本靜謐的院子。
    我披上衣服,匆匆忙忙出來,才知道聲音並不是穿過圍牆傳進來的,而是圍牆坍塌了。
    許多士兵在院子裏奔跑,母親走過來摟住我,我把臉藏進她的裙子裏,她穿著我從沒有見過華麗衣飾,她就那樣站著,脊背挺直,一直看著那些士兵將院子裏的珠寶擺設搬走。
    最後他們押著那個男人出來,從我們麵前走過,他不再是當年我見到的威嚴高大,他彎著腰,滿頭白發,老態龍鍾。
    “他便是你父親。”
    母親平淡的來了口,用的也是父親,不是親昵甜蜜的爹爹。
    那天我才知道,原來父親真的是很大的官,妻妾成群,家財萬貫,母親隻是他那群妻妾中的一個。
    可是為官之道是多麼凶險啊,我所謂的父親,最終隻落得個抄家的下場。
    母親整理衣擺,牽著我走出去,邁出了門就是死,可是母親沒有遲疑,隻有解脫與釋然,她也沒有再同我說話,甚至不曾安撫我,對我的顫抖,我的懼怕恍若未顧,仿佛知道我不會死。
    一步一步,坦然赴死。
    那天是我記憶裏最糟糕的一天,可是我在那天見到了蕭瑜寧,那個馬背上高高在上的少年,大唐的太子,以後的帝王。
    之後每次想起,我都鬱結在心,不知該恨那天顛覆了我的人生,還是該感謝那天給了我重生。
    ——或者說感謝讓我遇見了蕭瑜寧。
    “家眷幼兒何其無辜。”他的聲音是不辨雌雄的清朗明晰,我怔怔地抬眼直視那個少年,在一雙黑玉一樣的眼裏,我看見了憐憫。
    我心裏一陣不舒服,卻又說不上那不舒服,隻覺得這樣一雙流光溢彩的眸子不應該出現悲天憫人的色彩,或者說不應該出現對我的憐憫。
    就在我呆呆失神時,母親鬆開了我的手,跪到在少年的馬前,高舉著手中的物件,“此乃先皇所賜的免死金牌,罪婦自知罪大惡極,懇請太子殿下慈悲,罪婦願以金牌與性命換我兒免除一死。”
    說完拔下發間金釵刺進了細白的頸子,鮮血噴湧而出,仿佛是我當時視野中唯一的顏色。我痛哭著嘶吼著衝上去抱住她還殘餘著溫度的身體,“母親,母親,……娘,娘,娘!!”
    鮮血沾到衣襟上,還能感到溫熱,可懷裏的人已經漸漸沒了溫度。
    我不知道當時的蕭瑜寧是怎麼想的,我朦朧著眼睛隻能看到映在他瞳孔裏失魂落魄的我。
    最終我沒有死,因為一塊金牌,和太子的一句求情。
    母親的死,幾乎沒有在那些人心裏掀起波瀾,可她還是要死。
    有時我不禁惡毒的想,她根本就是不想活了,可是她太恨我,即使死,也要讓我以後的日子心懷愧疚寢食難安。
    可母親已經死了,不管我怎麼想,都注定了我以後心懷愧疚寢食難安的日子。
    之後我跟著舅舅回了家,母親的娘家,江南的書香名邸。
    殷敀番外上
    殷敀番外還有,應該能寫出上中下。寫完我自己也哭了,我是親媽,所以我給了殷小渣蕭瑜寧!Y(^_^)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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