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初遇西施
    奇怪，沒有一點恐懼，反而有一點劫後餘生的慶幸。這片土地，沒有了爭鬥，沒有了廝殺，反而讓人更愜意，恬靜讓人的心更放鬆。
    水也是純淨的，看不到一點血色，那麼清澈，就那樣在身邊，緩緩流淌。
    “妹妹，你看那條魚兒好有意思，好好色哦，就一直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盯著我們一眼不眨地看呢，”
    “小東西，傻呼呼的，還真的挺好色呢？”
    一塊石頭，輕輕向我投了過來，隨即傳過來一陣清脆的天真無邪的格格嬌笑聲。
    “妹妹，你可真是狠心哦，那條魚兒也真是傻，居然還在發呆呢？”
    “誰叫姐姐天生一個美人胚子呢？連魚兒也饞了吧？”
    “妹妹還不是一樣啊，我看魚兒，八成是對你動心了吧。”
    少女更開心地笑了起來。
    這笑，卻讓我有些窒息，這一幕鏡頭總好象在哪裏見過，我的目光有些發呆，心在慢慢地跳動起來。
    開始我也在奇怪，那一雙黑黑的，純淨得幾乎沒有染上一絲塵俗之氣，清澈透亮的眸子，怎麼就那麼似曾相識呢？我忘記了自已到底是什麼，隻是傻傻地看著那個溪邊岩石上盤腿而坐，一手按著心口的少女，……
    真的是千古絕色……
    “姐姐，你又怎麼啦？”
    “隻是我的心口，時不時地有些痛，”少女臉容微蹙，一臉的嬌憨，輕輕歎息了一聲，不經意間流露的哀婉，那楚楚可憐之態，叫人的心尖也隨之顫動，“我一有心事就是這個樣子的。”
    “姐姐擔心的是什麼呢？”
    “現在到處都在傳說，大王又在全國到處挑選美女了，說是要進獻給吳國的那個暴君呢？”
    “我聽人說吳國的國王長得並不怎麼可憎，姐姐怎麼就那麼可恨的呢？”
    “一個亡國的女子，指望他能可憐你什麼？無非是一副狂妄的征服者的姿態，從我們這裏滿足他顯耀的淫欲罷了……”
    “姐姐不要把事情想那麼壞啊，自已折磨自已……”
    少女又是一聲悵然喟歎，“我已經有那種預感了……”
    “我們都是大王的臣民，又豈能不順從大王的旨意，誰叫我們天生為女人呢？”
    “都是那幫臭男人沒有用，打不過別人，才想出這樣下三爛的法子，拿自已的姐妹去送人，唉，天下事，讓我們女人這麼去做人，也算是可憐可悲了。”
    “姐姐，說不定大王對我們心存一念，不忍心呢？”
    “我也不要嫁給什麼大王……我還真的羨慕這魚兒的自由呢？”
    少女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到了溪水邊，她彎下身子，那一雙蕩漾著智慧漣漪的妙目，居然有些迷離地盯著我，“魚兒，你想說什麼嗎？”
    不，我不是魚兒，我是艾小雨。
    她纖長的身姿，就那樣倒映在水中。這個一身雪白羅衫的少女，看樣子，芳齡也不過十五、六吧？怎麼看都還是一個活潑俏皮的少女，一臉的稚氣，皎潔明淨的臉龐，綺麗流動的光輝，把人的心也照得亮堂堂的，彎彎的眉毛下，一雙黑黑的發亮的眼睛，就象要看到人的心深處，她的臉色那樣恬淡，那樣清純，那樣自然，仿佛纖塵不染人間的俗氣……
    “你是想我同你一道遊泳嗎？”少女淺淺一笑，手兀自捫著心口，嬌喘微微。
    “我看他好象是答應了呢？”另一個少女也爽快地笑了起來。
    “那好吧，我們就看看，誰在水中更自由，更開心……”
    白衣少女掬起一捧清澈的水，向天空灑去，如同碎玉亂飛，霞光亂濺。
    “苧蘿苧蘿春已暮兮，浣紗浣紗淚成河兮。黃絲綿綿繞青竿兮，白雲依依逐綠波兮。何日得為奴家衣兮，江風伴我舞且歌兮。”
    她輕輕地哼起了歌兒，玉喉舒展，聲音美妙得如同嬌鶯輕啼，歌聲幽婉，風在那一刻也象在屏息凝神，靜聽相和。岸邊綠柳也婆娑翩然而舞。
    “姐姐這歌唱的好傷感……”收拾起早已漂洗得潔白如玉的輕紗，揚起一張梨花沾露的粉臉，那點點星光迷離的杏眼裏，也溢滿了嘻嘻的笑意，“姐姐，這麼唱出了自已心思，是不是擔心嫁不出去了？”
    “死妹妹，再這樣臭姐姐，我就要生你氣啦？不理你的了！”白衣少女臉上盡是嬌羞。
    “別說不是的了，你的心事早就告訴我了，小心那魚兒也聽到了哦？”又是一陣嘻嘻的笑聲……
    死妹妹，死妹妹，真的不理你啦？
    她抬起了一隻玉臂，解散了滿頭烏絲……她的頭發真黑啊，暢快淋漓般地狂泄在瘦削的兩肩，古人的衣服都喜寬鬆，唯獨百越的女子獨好緊窄，眼前這少女就白衫裹胸，短裙未及膝蓋，上身突兀，蠻腰緊束，玉腿修長……盡管素裝輕裹，也是說不出的嬌嬈……我這個天外來客，都有幾分狂噴鼻血了……
    一件碧綠如菲翠的羅衫拋向了她，又一件粉紅的褻衣丟了過來……
    “小心有不要臉的男人偷看哦？”
    “隻有那個魚兒偷看啦……嘻嘻……”
    撲通一聲，那修長婀娜潔白如玉的身軀，眨眼就沒入了水裏，不一會就浮在波光瀲灩的水麵了，宛若美人魚一般，輕盈地遊弋在清澈得如一麵鏡子的溪水中……她一個猛子紮入水底，一陣陣白玉似的水花飛賤，身子又如同蛟龍般旋轉著騰起，那一瞬間，倒映於水中的岸邊的嫵媚的百花，也仿佛失去了顏色……
    “姐姐，快來啊……我們就和魚兒玩捉迷藏吧？”
    白衣少女褪掉了衣衫……膚色比那個綠衣少女的還要嬌嫩白皙幾分，如若不是聚天地靈氣而成，那一身如同凝脂般的雪膚，又如何有朦朧珠玉的光輝……
    書上說春秋時期諸暨苧羅的一位村婦，因在夢中吞了王母娘娘的夜明珠，不久懷孕就生下了一個生來肌膚如玉般潔白無暇，全身浮著熒光的女嬰，日後就長成了一個傾國傾城的絕世美女。那時我不過哂然一笑而已，畢竟文人墨客最擅長的就是想象，現在看來，這樣的杜撰未必是文人的刻意粉飾。
    我簡直都要昏死了……
    “魚兒，魚兒，不要發呆啦，快來追我們吧……”嬌笑聲在碧波之中蕩漾……
    我都快要死了！我不是魚兒，我是艾小雨……
    我隻能用心來跟自已說話，隻有自已才能聽得懂自已的聲音……
    我暗暗驚奇，史書上不是說越國是蠻夷之地，越人尚還斷發文身，未沾教化……又怎的會有如此天生尤物……
    嘻笑之聲蕩於碧波之上，我的身邊就在追逐著兩條美人魚……
    我簡直要死了……在不斷向深水沉去。
    我終於接受了一個事實，我已回到了公無前４９４年的越國。
    冥冥之中，來自於茫茫宇宙中的一絲縹緲之音，不絕於耳。
    “支持住，支持住，艾小雨，你這混蛋一定要支持住，我還在等著你啦？一千年兩千年都會等著你的，你這小無賴，聽到沒有啊？”呼喚之聲伴隨著不絕於耳的哀泣聲。
    “我都變成一條魚啦，現在感覺身上好冷啊？”惶然，沮喪，驚懼！什麼樣的心情都有。
    “那隻不過是幻覺啊？現在你從高能量的時空軌道，跌入低能量的時空軌道，是要向外釋放能量的，當然會感到冷啊？”終於聽到我的回應聲了，韓萱居然這樣欣泣著說……
    “那我怎麼會變成魚的呢？”我害怕自已淪入了異類。因為曾聽韓萱這樣說過，人回到過去，曆史就會重演，過去的一切就要重新經曆一遍，一旦重演到某個階段，停了下來，他便保持著這個模樣，被凝固在那個曆史階段……
    “魚類也曾是人類祖先啊，就象猴子一樣，是哺乳類人類的祖先，而人類比這還要遠的始祖，不也是曾生活在海洋中的嗎？你現在產生這樣的幻象，很正常的啊，教授說，你很快就要恢複你的本相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難怪此前，我還產生了青龍的幻象，讓那個自以為是的夫差撿了個大便宜，還以為是天呈異象，天神相助，是他滅越的好兆頭呢！
    青龍原不過是人杜撰的虛妄之物，而恐龍則是在人類之前實實在在擁有，且橫行無忌的怪獸，看來，所謂的青龍，說不定就是恐龍的幻象呢？據此推測，我沒有跌入那個恐龍一主天地的蠻荒世紀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姐姐，你看成群成群的魚兒，怎麼都在向水中沉去？”
    “怕是我們太漂亮了，這些有靈性的魚兒，見了也昏頭了……可，可，真的都是昏過去了呢？”
    “可是你看那魚怎麼越來越大了呢？”
    “那根本就不是一條魚啊？”
    “死流氓……不要臉，原來一直躲在水底下偷窺我們……”
    “那個人是不是個要死的人啦，你看是一動不動地浮在水麵上嘛？”
    我知道，我的本相在一點點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