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千夙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卿塵擰幹了毛巾遞上來給他擦臉，“陛下，現在要傳晚膳麼？”
    “不了，不想吃。”
    闌千夙胡亂地抹了把臉，腦袋又重重地摔在了被褥裏，聽見走近床榻的腳步聲，他扭頭看到卿塵端了一盤點心走了過來。
    “多少吃一點，餓壞了身子可不好。”
    卿塵坐在床邊，伸手捏了一塊闌千夙最喜歡的棗泥糕送到了闌千夙的嘴邊。
    闌千夙張口咬下，隨著咀嚼的動作，腦袋瓜伏在被褥上一動一動的。
    昏黃的燭光撒在兩人身上，搖搖曳曳，闌千夙的腦袋不知道什麼之後挪到了卿塵坐著的腿邊，後來就枕在了他的腿上，仰著腦袋等著卿塵喂食。
    闌千夙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覺得自己以前也這樣做過，好像這是一件已經重複了許多遍的事情，他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從另外一個時空穿越而來，還是本來就是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
    為什麼這種感覺如此熟悉，還有對這人的迷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明明認識他隻有短短半年，卻像似認識長達十年那般……
    他看著那張找不出任何缺點的臉，指尖神使鬼差地撫摸上去。
    卿塵微愣，盤中的棗泥糕還剩下一塊，他卻遲遲拈在手裏，沒有再喂下去。
    “卿塵，你願意永遠跟我在一起麼？”
    闌千夙直直地盯著他，似乎想從他低垂著的眼眸中看到答案。
    隻見那人笑的清淺，恍如世外神子，“願意。”
    簡短兩字，卻是他十年來說的唯一一次真話。
    闌千夙將腦袋埋進他懷中，聲音有些悶悶的，“如果我不是國君了呢？也還會跟我在一起麼？”
    卿塵在他看不見的陰影中，笑的有些淒楚，你若不是國君，我也不必如此為難了。
    “會的。”
    他這麼說了，闌千夙就信了，埋在他懷中的臉偷笑著，笑的像得到蜜糖的孩子。
    頭一次這樣依賴一個人。
    哪怕是突然有一天清晨睜開眼睛見到的不是他，都會不習慣。
    卿塵見孩子般鑽在自己懷裏的闌千夙，低頭親了親他的頭發，眼中掠過一抹難言的複雜，如果再不行動，他怕自己真的會被眼前這人所影響，即使他知道這人對自己的感情，一直都知道……
    才是初冬，就已經冷的人牙齒打顫。
    闌千夙裏三層外三層裏裹著，懷裏還抱著個手爐，難得下朝早，他立刻傳了早膳，想跟卿塵一起用膳。
    “卿塵呢？”
    闌千夙跨進雲陽殿，還沒坐下就問苓兒。
    “陛下去上朝的時候，侍官大人也出去了，不曉得去哪裏了……不過，早膳之前是一定會回來的。”
    苓兒見闌千夙眉頭皺了一下，趕緊補充道。
    闌千夙覺得最近幾日卿塵總是在忙，雖然知道要到年關了，事情比較多，可是習慣了他同自己每一日都是形影不離，稍稍離開些時辰，就會感覺身邊空蕩蕩的。
    此時，卿塵陰冷著一張臉走出藏經閣。
    袖中緊緊藏著一件東西，但因為平日裏他來藏經閣視察也是常事，所以並無人覺得有何異樣。
    回到臥房中，他見那卷文在桌上緩緩打開，手指抑製不住地顫抖著……
    古老泛皇的卷文被徐徐展開，但是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空白的布錦，上麵一個字都沒有！
    卿塵深深地吸了口氣，將那卷軸重新合上。
    沒有錯，這就是真的卷文，至於為什麼上麵一字也無……
    卿塵緩緩睜開雙眸，幽深的視線裏有著看不清的東西在裏麵，他有辦法讓卷文上的天機顯露出來，當然，這得需要另外一個人的幫忙。
    那個他本不想利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