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習課，趴在桌子上的劉宇宙抬起頭，打一個哈欠。
    楊帆從紫色小包裏拿出各式各樣的鏡子，琳琅滿目。
    方雪兒一陣驚呼：“哇塞，帆帆姐，這麼多呀！”
    “那當然，我可收集了好幾年了。”楊帆頗為自豪，“這就叫做日積月累，水滴石穿啊。”
    “嗯，佩服佩服！”方雪兒點頭稱讚。
    於是乎，楊帆明目張膽地照起鏡子來，通過反射，她偵察到了新的情況：劉宇宙正在悄悄地站起來，想要溜掉……
    楊帆突然一聲河東師吼：“劉宇宙，不準下位！”
    “我要出去方便，你管得著嗎？”劉宇宙被嚇得魂飛破散。
    “不到下課時間，不準出去！”楊帆避開自己上課照鏡子不談。
    “那你就可以照鏡子？真惡心！”劉宇宙報複似的一針見血，毫不留情。
    “你，那你也可以照鏡子嘛！”楊帆一時想不出應對的計謀，勉強答道。
    “原來照鏡子是另有計劃啊。”說話的是一向對楊帆沉默的佟凡，他甩了甩紙張，眼睛猶如一潭秋水，靜而悠遠，“這道題，的確有點難度啊。”
    “你說什麼？”楊帆眉飛色舞。
    也難怪，大帥哥佟凡第一次主動和她說話，所以方雪兒也十分理解地在一旁觀看。其實，方雪兒沒那麼好的脾氣，隻是……確切地說，她看見劉宇宙趁機悄悄地溜出教室，臨走不忘回應佟凡的“兔子”手勢……
    吳經緯在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來，吳經緯去接：“喂？學生處？什麼，旅遊三班又扣分了！為什麼？打碎了一塊玻璃！誰？劉宇宙！”
    旅遊三班門上的玻璃碎了，碎片落了滿地。
    喬夢揚與郭單霞正要清掃，楊帆阻止：“別動！”對劉宇宙，“你先過來，把玻璃掃起來！”
    劉宇宙脖子一扭：“憑什麼叫我掃？又不是我打的？”
    “是你領來的人打的，你就得負責！”
    “我負什麼責，玻璃是他們打的，找我幹什麼？”
    “反正與你有關係。”楊帆氣急敗壞。
    “又不是我讓他們打的？”劉宇宙狡辯。
    “是因為你才打的！不信你問問她們？”楊帆指了指郭單霞。
    劉宇宙問郭單霞：“是因為我打的嗎？”
    “是不是你自己心理清楚。”郭單霞低著頭。
    劉宇宙又問喬夢揚：“是不是因為我打的？”
    喬夢揚語氣平淡地：“劉宇宙，你應該實事求是。”
    劉宇宙急了：“什麼？你們都說是因為我打的？”
    楊帆極端熱忱地回應著：“就是因為你打的！因為你，咱們班又要扣分了！”
    “扣分關我什麼事？”
    “你不能總是這個樣子。”喬夢揚阻止劉宇宙。
    “喬夢揚，連你也這個樣子？”劉宇宙望著她。
    “我不是指的玻璃。”喬夢揚補充道，眼神中隱藏著另一種含義，“你們還是不要吵了，這解決不了問題。隻是希望你，下次再這樣做之前，想想班級裏的其他同學。”說著她拿起掃把，掃起玻璃碎片。
    楊帆不甘心似地一把從喬夢揚手裏奪過掃把，遞給劉宇宙：“劉宇宙，我要你把它掃了！”
    “我就不掃！”
    “你今天非掃不可！”楊帆使勁將掃把往劉宇宙手裏塞。
    喬夢揚又一把奪過來，淡淡地說：“還是我來吧。”
    “你，不能就這麼讓了他！”楊帆目不斜視地瞪著劉宇宙。
    “她讓我怎麼了？她為什麼不能讓我？”劉宇宙當仁不讓地接下這個話題。
    “你們有完沒完？”喬夢揚似乎不願與劉宇宙扯上關係，她過於敏感地仍下掃把，語氣不溫不火，卻很有力度，像是擲地有聲。
    楊帆和郭單霞麵麵相覷，都愣住了。
    喬夢揚無語，扔掉掃帚，徑自轉身離去了。
    “喬夢揚！”劉宇宙也被喬夢揚的隻言片語震住了，他喊道。
    喬夢揚沒有回應，也沒有轉身，繼續走在長長的走廊裏，仿佛要走到一個很遠的地方去。
    “劉宇宙，你剛剛在喊什麼？”楊帆不解地盯住他。
    “你不要總是自以為是，好不好？”劉宇宙沒好氣的回答。
    楊帆：“你今天非掃不可！”
    劉宇宙：“我偏不掃！”
    郭單霞做起和事老：“掃了又能咋樣？”
    劉宇宙委屈地：“玻璃又不是我打的，你們都賴著我。好好好，不就是一塊玻璃嗎？我賠行不行？告訴你們，我們家有的是錢，別說一塊玻璃，就是一車玻璃也賠得起！”說完，他從兜裏掏出一把錢來，往地上一扔：“給，夠了吧？”
    “撿起來！”吳經緯突然出現在麵前。
    楊帆、郭單霞驚愕地：“老師？”
    吳經緯神態嚴肅：“劉宇宙！把錢撿起來！”
    劉宇宙不由聲音低了八度：“我不撿，賴著我，我賠還不行嗎？”
    吳經緯：“這不是賠不賠的問題。劉宇宙，我讓你先把錢撿起來，聽到了嗎？”
    劉宇宙：“我不撿，讓他們撿！”
    郭單霞想要彎腰去撿，被吳經緯阻止：“別動，讓他自己撿。”
    劉宇宙：“我偏不撿。”
    吳經緯衝動地：“劉宇宙，你以為這樣你就有理是吧？你以為這樣你就是勝者是吧？你以為這樣你就非同一般高人一等是吧？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不明事理不辨是非是吧？劉宇宙，你錯了！”
    劉宇宙鼻子一哼。
    吳經緯說：“社會上是有些人想用錢來買通一切，把黑的變成白的，把醜的變成美的，不管什麼事，隻要把錢一扔，就沒了黑白曲直。但這畢竟是一股濁流！是醜的東西！劉宇宙，我要嚴肅地告訴你，一塊玻璃事小，可你剛才暴露出來的問題事大，而你自己卻一點也不覺得，這才是最嚴重的。做為你們，應該有點辨別能力，要學好的，而不是學壞的，明白嗎？”
    劉宇宙又一哼哼。
    吳經緯緩和下來：“劉宇宙，要聽老師的話就把錢撿起來，完了後咱再好好談談。”
    無奈，劉宇宙遲疑了一下，低頭把錢撿了起來。
    吳經緯說：“我聽學生處說過了，劉宇宙，這玻璃不是你打的。是來找你的那些人打的。”
    劉宇宙白了一眼楊帆、郭單霞。
    兩人想說什麼，吳經緯用眼光阻止了她們。
    吳經緯繼續說：“交朋友是個好事。友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也喜歡交朋友，怎麼樣，如果你願意的話，咱們兩人交個朋友怎樣？”
    劉宇宙不相信地看看吳經緯。
    吳經緯嚴肅地：“真的，我不是開玩笑！”
    劉宇宙咧咧嘴：“嘿嘿。”
    吳經緯釋懷地：“那說好了，從現在起咱們就是朋友了”同他握握手。
    劉宇宙：“嘿嘿，老師，你還真爽。”
    吳經緯：“等等，先別爽不爽的，我可有話對你說。”
    劉宇宙大度地：“啥話，你盡管說，咱哥們——”
    吳經緯伸出手：“哎哎，別哥們。我剛才要說的是，咱們交朋友得有個條件。”
    劉宇宙不解地：“條件？什麼條件？”
    吳經緯想了想：“也沒什麼，就是這朋友嘛，不能光有內容沒有形式。咱們現在是朋友了，這是心交，可光心交不行，還得有個形式。這樣吧，為了密切咱們朋友之間的關係，這一段時間，咱們得盡量在一塊。象下課、自習、課外活動什麼的，你都跟著我，咱們一起。”
    劉宇宙大驚：“啥？”
    吳經緯在批作業，劉宇宙在對麵桌子上寫作業。
    吳經緯辦一會兒公，看一看劉宇宙。劉宇宙寫一會兒作業，也看看吳經緯。
    高鵬上課回來，見到劉宇宙，好奇地：“劉宇宙，你怎麼上這兒來了？”
    劉宇宙一臉沮喪，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哎，還不是因為那幾個神經質的哥們，為了爭論哪個球隊能進球，大打出手，打碎了教室裏的玻璃，自己因此成為了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地位與大熊貓不相上下，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
    另一教師開玩笑地：“劉宇宙升級了，享受特殊待遇了！”
    幾個以前被劉宇宙整過的老師，這回逮住機會，不失時機地添油加醋。
    “現在成了吳老師的保鏢了，吳老師走哪兒他跟哪兒。”
    “看緊了，不就不犯事了嘛！”
    “還是吳老師主意多啊。”
    “難怪人家說，一物降一物啊。”
    劉宇宙停下筆，看看這看看那。
    吳經緯嗬斥他：“劉宇宙，集中精力！”
    劉宇宙又低下頭去寫作業了。
    “你看人劉宇宙多聽話，叫幹什麼就幹什麼。”
    “就是，還說人家調皮搗蛋，我看比誰都乖。”
    “可不，老實得連話都不說。”
    劉宇宙瞥了一眼那幾個無聊的夫子，終於忍無可忍，幹咳了幾聲，鄭重地回敬道：“身為師長，竟如此諷刺學生，真大逆不道也！”
    沒想到幾個老師大笑起來，笑得劉宇宙懵了，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好容易等幾個老師走了，劉宇宙才鬆了一口氣。
    劉宇宙捧著一本吳經緯給他的書，很快翻完了一本。
    “唔？看完了？”吳經緯問。
    “看完了。”劉宇宙回答。
    “看完了？這麼快就看完了？”
    “那還不快，我可練過快速閱讀法！如何在當今競爭激烈的考試就業升職中脫穎而出？如何使閱讀速度學習記憶效率呈十幾倍的提高？快用快速閱讀法。學習不再難，耶！”劉宇宙背起廣告詞。
    “那好，我考考你，這本書的中心思想是什麼？”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中心思想？”劉宇宙牙根癢癢。
    “那當然了，你不是說你看完了嗎？那你看的什麼，什麼內容？中心思想是什麼？”吳經緯鄭重其事地詢問道。
    “中心思想，中心思想……書上肯定有。”劉宇宙指了指書。
    “我知道肯定有，我讓你說！”
    “讓我說？這個中心思想，就是一條船，在水裏走……”
    “啊？然後呢？”
    “走啊走……”
    “接著說！”吳經緯竟一臉壞笑，真是超值享受。
    “在水裏走，那麼走，走啊走，就走進沼澤裏去了！”
    “我看你是走進沼澤裏去了！”吳經緯瞪著他。
    吳經緯想去方便，劉宇宙跟在後邊。走到公廁門口，劉宇宙停住了。
    “老師，廁所我也得跟你去嗬？”
    “去吧，你不早晚也得去嗎？”
    “可我現在不想……”
    吳經緯想了想：“那你就在這等著吧。”
    “你放心，我保證不跑！”
    得到恩赦，劉宇宙拱手許諾，臉上不知是哭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