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腐骨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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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後,帝俊灰藍色眸眼映著天下蒼生的影子,多情亦是無情。
“英招,火麒麟死了?”
人麵馬身的神獸英招含含糊糊應了幾句,卻不敢把事實說清楚,帝俊聽的心生厭惡,幹脆打斷他道:“是不是因為逐鹿受不了蝕心是苦,叫他如此的?”
“這……屬下也不清楚,明明還沒經曆完四十九次毀滅與重生,火麒麟卻等不及要送逐鹿出麒麟穀。”
“這麼說是迢遞的主意?”
“他……”英招亦是滿臉困惑:“應該是他自己決定的。”
帝俊冷笑,修長的食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扶手,長歎口氣道:“既然迢遞這麼做,應該有他的理由。”
“九日……隻有在複蘇的前九日內,凶獸們的法力還沒完全恢複,戰勝他們還有可能,一旦過了這段時間,恐怕就是逐鹿也難以回天。”
“風麒麟九齡能掩蓋逐鹿的氣息,凶獸們感覺不到他的存在,自然也無法追蹤他,肯定現在還在莫安城內,也不知這九日,夠不夠他趕到莫安。”
“孔雀妖解除了杯雪的封印,即使九百年過去,杯雪上仍舊殘留著戰神逐鹿的氣息,現在四大凶獸已經追到了暮雪境內,九日,足夠逐鹿再次將他們封印。”
帝俊看了一眼英招,喃喃道:“也不知逐鹿如今還是不是他們的對手……”
就在這時,隻聽驟然一聲巨響劃破九重天萬年不變的寂靜,英招皺眉,聲音顫抖起來:“窮奇……窮奇到了。”
桃花崗的住民早已亂成一片,地麵豁然裂出一道縫隙,狂風席卷了滿地積雪,縫內翻卷而起的嘶吼聲響徹天際。黎沫正歡歡喜喜的準備試新衣裳,這一吼嚇的他腳底發軟,一把取下牆上的弓箭:“是誰?”
“逐鹿……”
那從地縫內緩緩走出的龐然大物低下頭看了一眼不及自己腿高的黎沫,呲著白森森的牙齒又吼了一聲:“逐鹿在哪?”
黎沫早已嚇得麵色慘白,他慌忙扔下弓箭,背靠著牆壁站好:“逐鹿……逐鹿已經死了九百年,我怎麼可能知道他在哪?”
“就在這,逐鹿就在這片土地上。”
雪原之上的眾妖感覺到窮奇的氣息,不禁慌亂起來,方才的氣勢全無,隻有風麒麟九齡麵不改色,俯身對花重明道:“上來,去拿杯雪!”
花重明跨上麒麟,騰空而起,一把將浮在空中的杯雪握在手心,站在茫茫雪原之上,看了眼亂作一團的小妖,歎口氣道:“諸位,有能力和凶獸決一死戰的,隨我來,修為不夠的,還是保命要緊,若我真的回不來,請諸位替我向天帝報個信!”
說罷隻聽風麒麟嘶吼一聲,一陣狂風夾著暴雪肆虐在茫茫荒原之上,麒麟過處,齊腰的積雪頓時崩塌。
傒囊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雪山:“不好,要雪崩了!”
山上厚厚的積雪已經開始墜落,清明一把將他拉起,高呼道:“我們沒有退路了,要麼助戰神殺進凶獸,要麼埋骨在這寸草不生的荒原。”
眾妖驚慌失措,慌忙向前逃竄,可惜雪地不比旱路,齊腰的積雪很快將他們一隻又一隻的吞沒,花重明聽到驚呼聲,剛要回頭,卻被九齡製止。
“沒時間了,我們得快點!”
話音剛落,九齡腳下一軟,一個趔趄跌倒在地,花重明被甩出十幾米遠:“怎麼回事?”
“饕餮……”
隻見那絲綢般一望無垠的雪原之上,不知何時裂開一條長縫,九齡被藏在地下的饕餮纏住,動彈不得:“你快走,我可以應付的來。”
“逐鹿,你要去哪?”
青色的電光從銀白積雪之上一閃而過,花重明猝不及防被檮杌衝天的羽翼拍倒在地,檮杌看準時機,揮起利爪將他踩在腳下:“戰神,九百年來,你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你想獨吞?”
檮杌瞪了一眼突然出現在霧靄之中的混沌,呲起獠牙吼道:“讓開!他是我的!”
眼看圍上來的凶獸越來越多,九齡心急如焚,但腳下的饕餮還在貪婪的吸食著他的麒麟血,很快他便體力不支,化作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模樣,“逐鹿……你快醒醒!”
渾身沾滿血腥的窮奇從桃花崗緩緩邁著步子走了出來,將奄奄一息的黎沫扔到九齡麵前,猙獰凶惡的一張臉好像是在笑:“這人你認不認得?”
九齡疼的麵目扭曲,但還是依稀辨認出來:“他是……”
窮奇仰天長笑,揮起利爪將他頭上的帽子掀到一邊,隻見那滿頭青絲奔湧而下,那蒼雪掩映的,竟然是一副少女姣好的麵容!
“她是離落?”
黎沫,離沫,自從九百年前離落遇害,離家便改姓黎,九百年宿命,因果輪回,她竟然又一次投生在黎家!
“怎麼是你……”
“七歲那年我三叔遇害,我進山找過白澤,他險些殺掉我……就是從那天起,我得知自己竟然是九百年前暮雪境萬裏冰封的始作俑者,我女扮男裝二十年,求了黎家元老二十年,隻為了進山去找白澤,求他放過我,放過暮雪境!”
話音剛落,檮杌腳下一道金光閃過,接著火焰噴湧而出,“砰”地一聲在地下炸出一個巨坑,檮杌一驚,退回自己血肉模糊的利爪,隻見杯雪失去控製一邊將花重明從坑內拽出,低沉的嘶吼聲在雪原久久回蕩。
“你也好,逐鹿也好,圖金人也好,還有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惡獸,我不會原諒你們,再過九百年,也依然不會!”
火光四射,花重明一口鮮血噴薄而出,揮起杯雪便砍,眼中焚燒著徹骨的恨火,幾乎將滿原荒雪焚燒殆盡。
“區區一隻孔雀鳥妖,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檮杌勃然大怒,及地的長毛驟然乍起,將他原本就龐大的身形更是擴大了不止一倍。
這世上最可怕的是憤怒,比憤怒更可怕的是仇恨,但能讓人嚇的魂飛魄散的,卻是絕望。
此刻的花重明,或者說將魂魄交托給杯雪的白澤,他眼神裏那把烈火,是憤怒,是仇恨,更是徹骨的絕望。
手起刀落,一把燎原的烈火將檮杌龐大的身軀劈成兩半,那方才還叫囂著狂妄不堪的惡獸頓時化作一股烏煙,被狂風席卷而走。
“窮奇,混沌,饕餮,飛廉,傲因,燭陰,九嬰,旱魃,蠱雕……若不是你們,我不會碰到逐鹿,不會忍受這無休無止的折磨,我要你們全都死掉,全部全部,一個都不要留下!”
那已經不算是人的聲音,此刻那從喉嚨深處嘶吼而出的,絕望到讓人頭皮發麻的顫音在天地間久久回響著,幾乎要將這九百年來日日夜夜的痛不欲生一並化作聲音喊出喉嚨,撕破天地日月,讓萬籟蒼生統統化作一把灰煙。
“白澤……”
花重明喃喃著,原來這九百年,你從未有一天真正原諒過我,從未有一天不再恨這普天之下所有的生靈。
白澤已經沒有心,不會去愛,也不知道什麼叫愛,但恨卻與心無關,它會滲透到每一滴血液,每一寸皮膚,永生永世的存在。
如果一定要說有一種感情能長久,那便隻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