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杯雪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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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小孩子,花重明的生活變得別扭起來,這混帳小子裝著一臉單純相,完完全全霸占了白澤,扭個腳都要趴在白澤懷裏哭半天,讓人看著就窩火。
當然花重明也會想出些無聊的法子對付這難纏的小屁孩,比如在他喝的粥裏放瀉藥,往他鞋裏扔毛毛蟲,給他燒洗腳水時故意升高些溫度,然後吹著口哨看他被燙的哇哇亂叫。
就這樣一路鬥智鬥勇,一行人終於來到了暮雪境。出乎意料的是,黎沫大老遠就跑來迎接他們,說是桃花崗來了位貴客,法術通天,隨手一掐就知道他們今日會來。
白澤從車門縫裏往外一看,趕忙慌慌張張蒙上麵帶好鬥笠,一路緊緊跟在花重明後麵,生怕被發現再挨一次集體批鬥。
這副行頭難免會招來各種詭異的目光,黎沫忍不住上前問道:“敢問這位……”
“這是我娘子。”花重明一把摟過白澤,替他打圓場道:“不瞞你說,回京後我就成親了,當時媒人簡直把這娘們誇成朵花,我也是娶回來才發現,她不會說話!身子骨還弱,現在得了肺病,不得不穿成這副樣子……我本來不想帶她來,但她懷著身孕,我怕她留在京城受欺負,這才帶來勞煩各位的。”
如此一來前來迎接的幾個村民不住的誇花重明溫柔體貼,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時候,傒囊準時來壞他好事了。
一臉純良無辜的小妖精拉拉他袖子,裝著可憐巴巴的樣子問道:“爹爹,我都餓三天了,能吃飯了嗎?”
花重明瞪了他一眼,惡狠狠回道:“你好意思說?剛才最後幾個糖餅,是誰偷吃光的?還有,誰是你爹?你別信口胡說啊!”
這下傒囊裝的更可憐,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淚光閃閃:“爹爹,雖然我娘死了,但我還是你的骨肉啊,嗚爹爹不要傒兒了……”
花重明心裏叫苦不迭,完了完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就在眾人詭異的眼神中,他也隻好從懷裏取出包蜜餞來塞給傒囊,“行行行,爹爹給你吃果脯,別哭了啊?”
白澤在蒙麵後笑歪了嘴,心說這小東西還真是有法子,竟然能把他花重明治的服服帖帖。
花重明一路不情不願的牽著傒囊進了黎沫家,一見房內那所謂的高人,他嚇的臉都白了一截:“林楚辰?仗勢欺人同誌?你們是來抓我回去的?”
“既然我們把你放出來,又為何要抓你回去?”張十七來來回回看了幾遍跟著花重明一起來的幾個人,起身緩緩走到清明身邊,拍拍她肩膀,低聲在她耳邊說道:“狐狸精,別把殺氣四處亂放。”
清明琥珀色的瞳仁一顫,對上他的目光:“你是什麼人,來這裏幹什麼?”
“你們來這裏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你想要‘杯雪’?”
“我對那東西不感興趣,我隻想問問那隻被封印的笨孔雀,逐鹿在哪裏。”
清明有意無意的把目光看向花重明,看來這表麵上強勢的男人其實什麼也不知道,她語氣間多了幾分自負:“時間已經過去九百年,再難破解的封印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而變得脆弱,你怎麼知道孔雀精還會老老實實呆在昆侖水晶裏等你去找?”
“那我就去調查花重明,現在他是嫌疑最大的人。”
沒錯,就算他能化作火麒麟,就算他讓白澤一見如故,但還是不能確定,他就是逐鹿,這一切都隻是所有人一廂情願的相信而已。
畢竟他什麼都記不得了,世間有太多的巧合,太多的陰錯陽差,就連青竹書簡上的記錄也是根據死人的記憶編織而成的,如果這中間出了一分一毫的差錯,都會導致所有問題的指向偏到十萬八千裏。
隻有孔雀精對逐鹿的執念不會出錯,所以去找他來證明,還是很有必要的。
第二日幾人便出發去了雪山深處,即使“它”的恐怖已經成為過去,但桃花崗的住民還是堅持不進山,黎沫求了老族長一個晚上,還是隻拿到送他們走三分之一路的權利。
“我爺爺說他小時候進過雪山,也見過那把刀。那是把妖刀,會說話,他嚇的腿都軟了,生怕它一個不高興從地裏跳出來,砍斷他的脖子。後來我爺爺大著膽子去和它說話,剛開始它還很友好,告訴我爺爺山裏哪些地方能采到人參,但就在我爺爺要離開它時,行了個圖金人傳統的禮,它就好像突然生氣了,吹起陣狂風把我爺爺卷回山下。那幾天連著一直下暴風雪,爺爺說它是雪山的山神,自己可能是得罪了它,它要報複呢。”進山的路陡峭不堪,黎沫說的上氣不接下氣,終於走到了全程的三分之一,他不敢違背老族長的命令,囑咐幾句就和他們告別了。
不巧的是偏偏這時開始刮風,狂風卷著雪沫咆哮而來,清明畢竟法力有限,張開的護盾也隻能維持一個時辰,就在一行人快撐不住的時候,風突然停了。前方的雪坡上漸漸出現幾個移動的白球,仔細看才能發現,那些球體移動的非常快,像是一個個雪團滾落下來。
白澤眯起眼看了看,突然摘下鬥笠扔給花重明,蹲下身子張開胳膊去迎接那隻滾的最快的雪球。
“大王,你回來了!”
雪球伸展開來,變成一隻狐狸的樣子,將白澤撲倒在地,不住的往他懷裏鑽,接著又跑來一隻,成群的狐狸像一張白色的地毯,將白澤裹在中央。
“阿寶,如意,小玉……”白澤一個個叫它們的名字,通人性的白狐狸將他團團圍住,問長問短,生怕他少了塊肉一樣。
就在這時,地上一隻狐狸化成副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走到幾人麵前,指著花重明問道:“是你害大王沒了法力?”
清明攔住那滿臉殺氣的少年,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少年隻好作罷,惡狠狠瞪了花重明一眼,又轉頭去看清明:“你們要找‘杯雪’,也不是不行,隻可惜孔雀精已經不在,你們就算找到了它,也隻能拿回去賣廢鐵。”
果然不在了。
張十七揉揉眉心,眼前白茫茫一片,看著就讓人眼暈,這冰天雪地,他一隻孔雀,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妖皆有名,如果知道他的名字,想找他也應該不是難事。”
少年看了眼說這話的林楚辰,冷冷一笑回道:“他的名字?這麼多年來,他自己恐怕都忘了,現下還有可能記起他名字的,隻有逐鹿。”
逐鹿?指望一個始亂終棄的男人記起被他拋棄的人的名字,簡直比登天還難。
卑賤的妖,他們的名字連幽冥鬼界都不會有記載,他們就像是漂泊在人間的流浪漢,沒有歸宿,沒有未來,死後也隻能魂飛魄散,連存在過的證據都不會有。
清明看著白澤的背影,突然想起他曾經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我隻想看到在我魂飛魄散永不超生以後,他那無可挽回的一滴淚。”
當時她很想問他,那如果逐鹿不在乎呢,他根本就完完全全忘了你,隻是你自己還在一廂情願,你隻是他九世苦果一世皇帝的輪回中一個再尋常不過的過客,他連一滴淚都不會為你流,可你卻為了他連未來都不要。
梁祝化蝶,須臾鵲橋,孤鳳求凰,這些都不可悲,至少在他們的餘生,可以慢慢去回味那相守的點點滴滴,可逐鹿,沒有心的逐鹿,你對他付出再多,在他眼裏你一文不名,與他相伴的那短短的時光,你用九百年來咀嚼,九百年來痛苦,九百年來作踐自己,他卻早已經忘的幹幹淨淨。
卑賤的妖,愚蠢的妖,癡情的妖,絕望的妖,你可否想過,一味的索取那不是愛,他對你甚至吝嗇到,一滴淚都不會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