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被那個清冷的聲音吸引了過去，尤其震撼的是莫瀟瀟和蒙昭然。
    不知何時，慕沉玉已慢慢踱步到莫瀟瀟身前幾米遠的地方。
    所有軍士情不自禁的屏氣凝神，看著這個不知從哪裏出現的陌生女子，這女子也是一身白衣，略顯單薄，卻不柔弱，兩個白衣女子站在一起不禁讓人將她們做了個對比。
    一個是三月桃花，一個是冬至寒梅，一個豔若桃李，一個冷若冰霜。
    此時的慕沉玉未施粉黛，在莫瀟瀟麵前略顯蒼白，可她身上有清清的冷香，是竹林特有的香，雖在陣勢上略遜一籌，但是在風骨上，反而更勝一些。
    莫瀟瀟睜大雙眼，滿滿的是震驚和不可思議，不過很快她就平靜下來，開口問：“陳玉，你為什麼沒有死？”
    她說，陳玉，你為什麼沒有死。
    你為什麼沒有死。
    慕沉玉心中一陣刺痛。
    最初看到那個所謂的冰神是莫瀟瀟時，她隻有詫異，還有一絲心酸，沒想到這麼快就和自己的閨蜜刀兵相見，見到她活著，慕沉玉的開心更多一點，雖然明知道最後隻能有一個人存活下來，卻還是希望能見到她活著。
    可是，她的好閨蜜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卻是——你為什麼沒有死。
    好疼啊…
    麵容依然平靜，可是心裏已經翻江倒海。
    慕沉玉深深地合上眼，再睜開時，眼中已隻剩下堅定。
    “心有牽掛，自然所向披靡，我如何能死。”
    莫瀟瀟垂下眼瞼，歎口氣說：“我給你自裁的機會，我不想對你下手，請吧。”
    慕沉玉突然覺得無比好笑，冷冷的笑出聲來，笑聲中盡是嘲諷。
    “你憑什麼決定我的生死，你又憑什麼決定大襄子民的生死，莫瀟瀟，你以為你是誰！”
    “陳玉，有些事情已經是注定了的，我不想解釋，你沒希望的。”
    “若我拒絕呢？”慕沉玉睥睨她昔日的閨蜜，那已經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凡事為他人著想，踩死一隻臭蟲都會心生愧疚的小女孩了，他不會同情別人，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陳玉…”莫瀟瀟喃喃著，袖中卻生出一陣寒氣，慕沉玉忙喊蒙昭然帶人躲開，蒙昭然的軍隊動作整齊一致，齊齊後退十步遠，卻並未離開。
    “眾將士聽令，我大襄的兒郎沒有孬種，臨陣逃脫者，斬！”
    喝——
    士兵中齊齊爆發出一聲呐喊，慕沉玉掃過去一眼，蒙昭然帶頭站在最前方，手握寒光寶劍，威風凜凜，而襄軍從方才的毫無頭緒變得精神抖擻，嚴陣以待，慕沉玉驚訝於他們的變化，更被蒙昭然的領袖氣質深深折服。
    有這樣一個將領，他的手下甘願跟著他去和天神對抗，那這個人，一定有著常人所不及的魅力。
    而蒙昭然，隻有二十一歲。
    慕沉玉第一次見他如此沉著嚴肅，像一隻隨時準備出擊的豹子，警醒，矯健，敏捷，如果自己是個凡人，怕是會被這氣勢嚇的站不住吧。
    可她不是凡人，莫瀟瀟更不是。
    冰神之間的戰爭，凡人，根本無力插手。
    慕沉玉下意識的將手伸進懷中，這是她每次聯係或者戰鬥前必然會做的事情，手心觸及深藏在懷中的那把溫潤的堅硬的發梳，總是會讓她想微笑，安寧的微笑。
    莫瀟瀟見她的手往懷中伸去，十指張開，做出進攻姿勢，慕沉玉不敢懈怠，忙一一接招。
    掌掌帶風，招招淩厲。
    殺意十足。
    慕沉玉有些吃不消，她清晰地感覺到莫瀟瀟身上巨大的氣場，強大過自己十幾倍的巨大寒氣。
    不可思議，莫瀟瀟到底經曆了什麼，為何同樣的時間，她竟然可以成長到如此犀利。
    莫瀟瀟臉上始終沒有表情，如機械般使出每一個招式，看著慕沉玉拚命的反擊，卻起不了任何作用。
    直到她開始出現破綻。
    第一片冰片飛過慕沉玉的臉頰，切斷她一縷青絲。
    第二片冰片飛過慕沉玉的肩膀，留下細細的血絲。
    第三片冰片……
    第四片……
    慕沉玉的白衣漸漸被染紅，密密麻麻的冰片鋒利如刀，根本無法一一招架。
    叮當——
    有冰片打到慕沉玉的身後，並沒有如它所應該的軌跡落入士兵之中，而是在第一圈士兵的麵前落下。
    莫瀟瀟和蒙昭然等人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慕沉玉已在包圍圈內側凝結出一頂巨大的冰罩，隻將莫瀟瀟和自己關在其中，冰罩透明純淨，若不是有冰片撞到上麵，恐怕根本發現不了。
    蒙昭然大喝一聲！
    眼中已是濕潤一片，他大喊一聲衝啊——
    所有士兵猛然醒悟，原來不知不覺之間，他們已被那個姑娘帶出了危險區。
    可是他們根本突破不了那堅固的冰罩，他們隻是凡人。
    不少士兵開始低聲啜泣，他們是熱血的男兒，他們是不屈的狼群，可是他們現在卻看著一個女子獨自戰鬥，卻毫無用武之處，這個女子，為了保護他們，分散了精力，以至於招架不住針對她的攻擊。
    早有人將朔國的使者砍成肉醬，幾個使者成了所有人仇視的對象。
    蒙昭然額頭抵在冰罩上，心中猶如烈火燎原，他從未有過如此無力的感覺，看著她白衣染血，卻毫無辦法，他甚至開始恨自己的無能。
    莫瀟瀟皺了眉頭，停下手，說：“小玉，你…何必呢…”
    慕沉玉雙手無力垂在身前，彎下腰來大口喘著粗氣，嘴角扯出一絲冷笑，說：“莫瀟瀟，你當你是睡，你憑什麼輕視他人的生命，又憑什麼肆意蹂躪脆弱的生命…”
    “我們都是一樣的人，你忘了麼？”莫瀟瀟提醒慕沉玉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一樣的人？不！我們從來都不是一樣的人，以前也好，現在也好，我們從來都不一樣。”
    “我們體內都有冰神的精魂。”
    “可你卻沒有自己的靈魂！”慕沉玉厲聲說道：“以前的你已經不複存在了，你有的，隻是對權力的欲望！以前的溫順的，慈悲的你的靈魂，早就不見了！”
    “慈悲有什麼用，慈悲能讓我成為冰神嗎！”
    尖利的嘶嚎聲，劃過慕沉玉的胸口，在她的心尖上，取走一滴血。
    瀟瀟，我曾經的閨蜜啊……
    我不怪你，你也是別無選擇，但是你知道嗎，我同樣不會成全你。
    因為我有不可割舍的牽絆。
    懷裏的發梳溫潤安詳，心裏的那個人靜靜地注視著她。
    是的，師傅的期待，我永遠都不會辜負！
    慕沉玉抬起頭來，看到的是大片鋒利的冰片，旋轉著向她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