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是讓你平身了麼，怎麼，還不願起來？”百裏鈺看著跪在身前低著頭卻背脊僵直的沐軒寧感覺有些好笑。
    “奴才有罪，不敢奢求皇上的隆恩。”沐軒寧語氣淡漠，既然百裏鈺察覺了他也就沒有再裝傻的必要了。
    “哦？你何罪之有啊……”百裏鈺故意拖長了尾音，語氣裏有種促狹的味道。沐軒寧微哂，他怎麼感覺百裏鈺有點耍他玩的味道，這個皇帝……到底在想什麼？本以為他是個溫柔的人，原來隻是披著一層溫柔的表皮罷了。
    “嗬，聽說你還有個弟弟？”百裏鈺輕輕摩挲著左手小指上的紫玉尾戒，挑了下眉，見沐軒寧猛然抬頭心下有種像打了勝仗的奇異感。
    “皇上您要奴才做什麼，奴才都照辦。還請您高抬貴手，不要為難奴才的弟弟。”百裏鈺把他調來，又不因為下毒的事定他的罪，不就是有事要差使他去做麼。說出沐靜言，也隻是一個要挾的籌碼，百裏鈺要他，做個全心全意而不得不為他服務的工具。
    嗬……這小太監到是蠻通透的嘛，知道他想的什麼。看來，這宮中看起來好欺負的也不是善茬。
    “知道皇後沈蘭蓉麼？”
    “奴才有幸在宮宴上得見娘娘一麵。”沐軒寧恭敬地回答，也為百裏鈺那隨便的口氣而感到暗暗心驚，皇上怕是，恨透了那個女人。
    看著微低著頭眼中卻閃著倔強光芒的沐軒寧，百裏鈺一陣恍惚。突然，他笑了笑，舒展了下身子將頭搭在長椅的邊緣。
    “想要聽個故事麼？”
    當然，這並不是詢問沐軒寧，這隻是告訴他，他要開始說了。所以，沐軒寧也自覺地保持沉默。
    “有個孩子曾和一個少年說，哥哥，你笑起來很好看，很暖人心。他又承諾，如果待他長大了，少年還願意要他，他就嫁給少年。
    “少年說，好啊，我會等你長大，娶你當我的新娘。
    “少年是家族中的庶子，雖然竭盡努力也依然得不到父親的絲毫讚賞，隻有無盡的冷落與嗬斥。少年的母親出生風月場所，但一直潔身自好，她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了少年的父親。無論是青春，還是生命。可少年依舊處於孤立無援的地位，任由其他兄弟姐妹推搡辱罵。”
    “知道他們罵少年什麼嗎？”百裏鈺突然頓住，眼裏全然是悲戚的神色，看得沐軒寧心下微微動容。
    “他們罵，婊子的兒子還是婊子，隻知道勾引別人，不然怎麼誘得父親將家主之位傳給了他？就算大兒子死了，也輪不到他個娼婦的兒子作威作福！
    “少年終究還是到了自己應到的地位，他要娶那個長大的孩子做正妻。可是，屬下們都阻撓，說是不合規矩。可惜少年心計稍稚，並沒有想出好的辦法。就在他下定決心動用自己籌備已久的計劃時，那孩子卻死了，死在亂箭中。
    “少年抱著孩子的屍體哭了兩天兩夜，眼淚都哭幹了，之後又娶了新的正妻，過得還算美滿。可是，一個屬下來報，正是如今的正妻害得那個孩子葬身荒野。於是，少年想報仇，狠狠地報仇……”
    “可是少年卻沒有辦法撼動那正妻一絲一毫，因為那正妻是少年位高權重的繼母那邊的。皇上，您說奴才說的對嗎？”沐軒寧感覺自己在聽了百裏鈺這個故事後對他又有了新的認知，畢竟，從某些方麵來說，他也是個可憐人。
    “對極了。那麼，現在少年想要找到全心全意為他辦事的屬下幫助他除掉那個正妻，不知屬下意下如何？”
    “隻要皇上您不傷害奴才的弟弟，奴才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百裏鈺靜靜地看著沐軒寧，揮揮手叫他下去，自己卻躺在長椅上微微失神。他今天……怎麼就沒有知覺似的對一個不知是敵是友的小太監說了這麼一番話呢？是因為他有點像那孩子嗎？無措卻又通透的緊。
    其實，他真的不是非沐軒寧不可，他隻是感覺見到沐軒寧，他莫名有了種安心的感覺。既然這樣，抓住了他的把柄就要好好利用。
    啊……他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可愛的孩子了，隻希望這孩子不要讓他失望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