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蒸騰，沐軒寧無意識地拿著季淩雲的衣服，眼神渙散。
    宮宴上父親那眼神……是要他今夜就動手嗎？可是，他還沒準備好啊。
    “小寧子，小寧子！”
    “哎哎！”小腦袋裏亂想著東西，季淩雲連喚幾聲才聽到。
    “奴才該死！”沐軒寧被季淩雲的叫喚嚇了一跳，一時渾身冒著冷汗，謙卑地低著頭。
    “罷了，今日本宮高興，就饒你一回。快，把衣服拿來。”
    “是。”
    剛剛沐軒寧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放到平時，他定是少不了一頓打，還好今日皇上……皇上！
    他要殺……
    ***
    沐軒寧雙手交握，站在房前。縱然房裏鶯語連綿，也是麵不改色。他現在擔心的，是懷裏那包東西。這定是上好的毒藥，必能置人於死地。隻是……如果他失手，言兒該怎麼辦？
    “吱嘎——”推門出來的是百裏鈺，饜足的臉上還帶著絲微紅，但步伐卻是十分穩健。
    “皇上，您……”怎麼出來了？
    “幫朕泡壺茶。”
    “是。”
    沐軒寧朝偏殿小廚房行去，心下卻有些激動，機會來了。
    剛泡好的茉莉花茶散發著股股清香，細小的茶葉還在上下翻滾。沐軒寧拿出那包白色粉末，手有些抖。
    這茶這麼香，一定可以把怪味給遮掩住吧。
    沐軒寧這樣安慰自己。
    其實，那藥本就是無色無味的。是沐易上次去南疆特意尋的，為了——置百裏鈺於死地。
    “皇上，您要的茶。”沐軒寧恭恭敬敬地將茶器放於殿前那棵樹下的石桌上，拿著托盤站在一旁。然而他表麵安安靜靜，心裏卻不是毫無波瀾。他身體僵直的不像話，連呼吸都下意識放慢了頻率。
    “你怎麼知道朕喜歡茉莉茶？”百裏鈺倒了一杯，輕嗅著。那杯茶冒著似有若無的白煙，讓沐軒寧更緊張了。
    “回皇上，這是小廚房裏本就有的。”
    “這麼緊張做什麼，朕又不會吃了你。”百裏鈺一聲輕笑，使得沐軒寧本就緊張的身子繃得更緊了。他應該表現的不甚明顯才對，怎麼百裏鈺竟然察覺到了？
    “也難得淩雲有心，上次朕說過喜愛這茶，他便一直備著，隻是今日這茶有些燙了。如今正值熱暑，不是該喝涼茶嗎？看，無意間撲棱進來的蟲兒都被燙死了。”
    沐軒寧一抬頭，果不其然在白玉杯子裏看見一蟲子的死屍。
    皇上……發現了？！再燙的茶也無法瞬間使那麼大的蟲子致死，除非……那茶裏有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皇……皇上饒命。”沐軒寧趴伏在地上，身子抖得有如篩糠。
    “無礙，都讓你別那麼緊張。起來吧，去重泡一壺來。注意加半壺水，再放些花上露珠凍成的冰塊。”百裏鈺覺得這個小太監實在是有趣得緊……也漂亮的緊，不由起了些逗弄之心。指示他泡茶的方法，是為了讓他不再那麼莽莽撞撞，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亂來。而他，也有些事情要做。
    待沐軒寧踏著略微淩亂的步子來到正殿，便聽見一陣簫聲。那是……呂英亭的《花葬》。說到呂英亭，這可是炎國樂壇的傳奇。他工於各類樂譜，其作品大都是些寫實悲傷的調子。據呂英亭說，這《花葬》是寫給他的亡妻的。他將死去的妻子埋在她最喜歡的赤璃樹下，讓樹與她同在。香魂飄散，花氣縈然。隻是，呂英亭如今也死了，隻留下一百多首樂曲流傳於世。
    “愣那做什麼，朕吹渴了，把茶端來。”簫聲戛然而止，聽到百裏鈺的聲音，沐軒寧像受了驚嚇的兔子連忙將茶壺放上石桌。
    “皇上……”百裏鈺托起沐軒寧的雙臂，阻止了他跪下來的舉動。
    “朕不會隨隨便便就處罰別人，朕又不是暴君。”
    “多謝皇上。”
    怪不得都傳言百裏鈺脾氣好到不行，原來他是這麼溫柔的一個人。沐軒寧如是想著。
    “怎麼起來了，也不多睡會。”看到開門出來的季淩雲，百裏鈺立馬迎了上去，將他摟在懷中。
    “皇上你的簫聲哀婉動聽，讓臣想起了前些日子出征的三弟，心裏著實有些悲傷。”季淩雲軟軟的倚靠在百裏鈺身上，說到自家三弟，眼裏滿是擔心和關愛。
    “淩雲不必擔心，這次派了右相二子池昕淼同去，定是沒有問題的。他們可是搭檔多次的夥伴了，肯定會打個勝仗回來。”
    原來是要人家弟弟出征打仗，怪不得皇上要來雲煙殿。
    “淩雲啊，朕見你宮中也沒幾個可供使喚的奴才，朕回宮吩咐底下人給你調些來，恩？”
    “恩……”季淩雲有點感動，往百裏鈺的懷裏鑽了鑽。
    “這個小太監叫什麼？”百裏鈺指指沐軒寧。
    季淩雲轉首看了看沐軒寧，似有些不滿百裏鈺這麼快就轉移了注意力。
    “他叫小寧子。前幾日剛從劉太妃宮裏調來的，倒是一個貼心的主，手腳也挺麻利的。就是太過於拘謹，有時候不知分寸，惹臣生氣。”
    “恩。是有些不讓人舒心，不如將他調走，換個更好的來？”百裏鈺嘴角帶笑，說著讓沐軒寧手腳冰涼的話。
    調走？調走他言兒怎麼辦……沐軒寧僵在原地，有點手足無措。
    “恩，就依皇上的意思，其他奴才到是挺好的。”
    沐軒寧抬頭看了看百裏鈺，見他也在看著自己，嘴角仿佛還帶著絲笑意。沐軒寧連忙低下頭，免得觸犯了龍顏。他感覺有點暈眩，身子都有些站不住。
    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