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過頭去，這時一張椅子已經被托過去，馬施把自己的椅子挪到一邊，騰出地方，那男生在他旁邊坐下來，原來是阿泉呀。劉擬擺出一副嚴厲的表情，“你該學會守時了，嚴泉，訓練怎麼樣？”“很好，謝謝。”他笑著，劉擬也對他笑笑，我看到她的眼睛裏寫著：護士的寵兒。他對遲到絲毫不放在心上，劉擬也一樣。看來他深受劉擬寵愛。一點也不令人驚訝。很顯然，他被洗腦已經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比在座的所有人很久，很可能馬施除外。他的笑容真實，不帶半點茫然的恍惚，讓你禁不住也想回他一個微笑。訓練，劉擬提到過；雖然今晚很涼爽，他還是穿著短褲；他的肌肉發達，長袖T恤緊貼在後背和肩膀上。皮膚淺銅色，看來他在戶外活動的時間更多。衝自著嚴泉，馬施露出今晚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微笑讓他的臉變得不一樣了。他真是帥氣迷人。“你好，你是新來的男生嗎？我叫嚴泉。”他說。我才意識到我一直盯著他看，即使早已見過，我的心怦怦直跳。我能感受到我的麵頰猶如火燒。“木子李？”劉擬提醒我，我一驚。馬施翻翻眼睛，“是的，阿泉，你錯過自我介紹了。阿泉，這是木子李；木子李，這是嚴泉。”“歡迎你，你是木子風的弟弟吧！”他直視我的眼珠，衝我微笑。“謝謝，是的，我是哥哥的弟弟。”我回應道，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那我們開始吧。”劉擬說。她環顧四周的每一張臉，目光最終落在我身上。“木子李，你為什麼在這裏？我們為什麼在這裏？”我盯著她，手足無措。我的腦中已有答案：因為我們不得不在這裏。這是事實，但卻不是正確答案，我在醫院的小組活動中就發現，雖然小組本該是個毫無顧慮暢所欲言的地方，但是還是不要太誠實的好。好幾次我太誠實，惹禍上身，結果李清醫生在我大腦裏修修補補了一番，讓我疲憊不堪，昏昏沉沉了好些日子。我咧開嘴笑笑，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如果護士們不太了解我，常常這樣被我糊弄過去。“木子李，我們聚集在這裏是因為我們正處在從醫院到家庭和社會的過渡期，我們需要互相支持。”她自問自答，“下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會進醫院呢？”她的笑容很燦爛。這個問題就更有意思了。我是說，我知道他們對我大概做了些什麼。他們切除了我大腦中的神經突觸和神經間的連接。這些部分構成了我，我的個性，記憶。我也知道通常被擦除記憶的原因：我們威脅著自己的生命或危害社會的穩定，這是最常見的原因。但具體在我身上，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對我做這些，劉擬護士的文檔裏有這些記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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