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簾卷
    “小浩哥，今天的事情是條狗引起的。”
    “什麼，就一條狗？”小浩疑惑的問
    “是的”
    小浩看向冬子，有些摸不著頭腦
    “那條狗突然衝到了大嬸的攤子上，撲向桌上處理過的肉”
    “奶奶會等它鬧夠了自己離開，以前都是這麼解決的，這次也不至於弄成這幅樣子啊”
    “原本遇上這種狗等它折騰夠了就沒多大事了，畢竟那狗看起來像是有錢人家的，也動不得。可因為那狗衝的太猛，被擱在附近的菜刀劃傷了，之後就有個小斯模樣的人馬上跑到攤子上牽住了那條狗，慌忙的查看那條狗是否受傷，看到有刀傷不由分說就喝罵大嬸，說她這個賤婦瞎了狗眼，連程家公子小表弟的狗也敢弄傷，隨後就指揮跟著的人砸了攤子。大嬸想上去說清原委，反而被推倒在地。”
    “哼！就為了條瘋狗就把人命不當回事，還真是主子調教出來的好奴才”
    弄清楚事情的經過，小浩愈加憤怒。他知道這裏是個權貴橫行的地方，一切不公平都必須忍著。可這次奶奶的事不可能就這麼算了。他們竟讓奶奶有生命危險，僅僅就為了條狗？
    “程家？這帳我記下了，等著我連8年前的一塊算吧！”小浩暗暗的想，一直被壓抑的仇恨又翻湧起來，滔天的恨意將理智吞沒，小浩都沒顧及身邊的冬子，猙獰的表情絲毫沒有掩飾。
    “小浩哥？”冬子看到小浩的表情被嚇到了，有些害怕的輕輕喚了聲
    小浩被那聲音驚醒，反應了過來，連忙整理好情緒，壓製住內心的狂躁。
    “我沒事。”
    小浩平靜的語氣，讓冬子以為自己剛才看到的那個表情是錯覺。可內心殘留的恐懼表明，那是真的。
    甩開心裏的驚懼，冬子轉頭，看向床上昏迷的婦人。
    想起剛才的場景，冬子不由得灰心喪氣的低下了頭，自責道“怪我沒用，隻能看著他們砸攤子。事情發生，我也隻能偷偷把大嬸扶到一邊再通知你過來，都沒辦法阻止”
    小浩理解，冬子即使衝上去，也隻會落得被遷怒的下場，便摸摸他的頭安慰道：“那時候來找我才是正確的選擇。若是與他們杠上了，隻是徒增你一個傷員罷了”
    聞言，冬子眼角有些濕潤，抬起頭看到小浩溫柔的表情才鬆了口氣。
    “那我先去酒樓了，估計掌櫃那裏忙的團團轉了。”
    “快去吧，拜托你了”
    “嗯！”冬子再看了眼床上的婦人，就離開了。
    小浩看時間也不早了，將奶奶的衣著整理好，小心的背起還在昏迷中的人，拎著藥走向家走去。
    婦人醒來時，頭依舊很疼，白天的事依舊讓她心有餘悸，借著微弱的燈火看到簡陋的屋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回到了家中。坐起身想要去找小浩，卻驚醒了趴在床沿上的人。
    猛的抬起頭，看到坐在床上的奶奶，小浩深邃的眸子裏泛起淚光，撲進奶奶的懷裏，不停的哽咽著說，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要是聽你的話乖乖待在家裏，我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也不會讓你又……”奶奶輕撫著小浩的背說著。
    “您隻不過是想出去做點事，好讓我輕鬆點罷了，這不是您的錯”
    小浩直起身子打斷奶奶的話語，又看向奶奶額頭上包著的白紗布，關切的詢問：“還疼麼？”
    “沒事的，過段時間就好了。”
    奶奶看到小浩孩子氣的樣子，撫上的眼角，調笑道，“這麼大人了，還哭鼻子啊”
    小浩反應過來，頓時有些羞窘，借口去給奶奶做點夜宵，就逃離了床邊。
    事情似乎就這麼揭過去了，驟然動蕩起來的都城，也隨著武林盟會議的結束相對安定下來。
    可婦人的身子，卻是一天天衰弱了下去。受了的驚嚇就如同導火索，使得婦人未養好的舊疾更為嚴重了。
    眼看著奶奶越來越虛弱，小浩盡管焦急卻也無可奈何。深鎖的眉間盡是化不開的憂愁。
    六個月後，飽受病魔摧殘的婦人，還是撒手人寰了。
    小浩看著安祥離去的奶奶，眼淚終是流了下來。
    在床邊靜靜地坐了一天後，他喚來了冬子，老大夫，還有掌櫃這幾個熟人一起送了奶奶最後一程，就將奶奶葬在不遠處的山坡上。
    那裏是奶奶最喜歡的地方，漫山的鮮花總是讓她揚起滿足的笑容。
    靜謐的夜晚，小浩一個人回到了屋子裏。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小浩身處屋內，卻沒有感受到多少溫暖。那個躺在床上會溫柔的看著自己的老人已經不在了。
    在奶奶彌留之際，小浩把自己的身世吐露出來。
    他告訴奶奶，自己的名字其實叫做秦墨塵，從小和父親在深山裏隱居，那日被闖入的奸人謀害，以至於全村人都葬身火海，僅自己一人得以逃生。
    訴說那段經曆時，小浩不住的顫抖，仿佛又回到了墜入煉獄的那一刻。奶奶一直握著小浩的手，試圖以此來安撫他。
    奶奶專注的聆聽著小浩的傾訴，也終於完全知道了他身上所背負枷鎖有多麼沉重。
    奶奶看著這個早熟的孩子，止不住的心疼。他知道這個孩子晚上總是偷偷的出去，在幾個時辰後才回來，她也體貼的一直裝作不知道，不著痕跡的讓他白天多休息。
    還記得最後，奶奶斷斷續續的笑著說：“你啊，是上天賜給我，最珍貴的禮物了。墨塵，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麼”小浩喃喃道
    奶奶已經不在了，這裏隻剩下他一個人了。那麼，也是時候去把該討的帳全都討回來了。
    若是能活下來，就聽奶奶的話，找個農家姑娘回到這裏守著，過著平凡的日子終此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