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剛剛趕到的李壞看見如斯景象，也是大為驚駭。
    一手拉了追命退向自己身後，另一手悄悄的摸出袖內飛刀，以備不時之需。
    離離見狀猛然警醒，疾呼道：“住手！誰敢動一下，我寧可拚個玉石俱焚，也定要讓這惡徒橫屍當場。”
    “離離姑娘……”追命反手止住李壞，眼神中現出淡淡的安慰，轉瞬即逝，然後坦然麵向離離道，“若你信得過我崔略商，我保證，必定還你公道。”
    離離愴然歎息：“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公道可言？逝者已矣，公道二字可能換回五十七條人命麼？”
    “話雖如此，但我卻不能眼看著你身陷複仇的漩渦，生生的毀了自己。”
    追命覺得有些痛心，不知為何，他就是對這少年時就遭受了人生慘劇的可憐女子充滿同情和憐惜，不忍見她被恨意奪去生命中美好的部分，而一步步走上邪路。
    他知道她的絕望，一如這漆黑地牢裏掩藏的深沉的絕望。
    他覺得她應像一支獨立枝頭的寒梅，清高脫俗，冷豔絕塵。
    離離不語，許久才道：“自九年前，我就不再有不切實際的期望了。世間人皆為自己奔波忙碌，可有誰能夠真正為旁人做些事，更何況是惹上這樣的腥風血雨？離離隻是奇怪，追三爺僅憑一個稱呼，就能猜到我才是真凶麼？”
    追命搖頭：“當然不止。我最初懷疑你是在指證薛無愁之時。”
    “那麼早？”
    “不錯。”追命接道，“我點破薛無愁身份時曾說，有府衙卷宗房小吏為證，此人乃是九年前那場慘案的另一幸存者。他是商家忠仆，因而隱姓埋名在官府中，伺機打探消息替主人伸冤報仇。”
    “這又如何？”
    “其實在我說出這話的時候，心裏便有些動搖了，總覺得哪裏不對。後來想想才恍然大悟，這人既然忠誠至此，他若認出商家小主人，就定不會泄漏其身份，使我們查明此案，將那商家後人繩之以法。所以，為了忠義，他說謊。”
    “就算如此，你也沒有真憑實據，怎能定論？”
    “的確。可我偏又發現了其他疑點。”
    “噢？”
    “這卻是來自於二師兄。”
    追命目光透過離離，透過黑暗的牆壁，不知交於何處：“二師兄曾在半山亭找到薛無愁的玉墜，以此證明他的凶手身份，可是當薛無愁看到玉墜時，眼中的神色不是驚惶或恐懼，而是惋惜，萬分的惋惜，悔恨的惋惜。那時我隱在院牆後尚未現身，暗中細細觀察了他，自然看的分明。”
    “有何惋惜？”
    離離沉聲問，聲音中帶了痕跡淺淡的顫抖和不安，好似期待著什麼答案，卻又不忍傾聽。
    “他惋惜，為一個女子，他深愛的女子。”
    “……”
    “他怕那女子自毀退路，但又隻得眼睜睜看她走向毀滅。他有意相助卻無能為力，他能作的或許隻是用這最笨卻最有效的方式解救那女子。於是他也說謊。他認了罪。”
    離離仰起麵孔，卻仍沒能止住兩行清淚滑落。
    “你去查了那玉墜的來曆？”
    “是，就在昨天。”追命答道，“我查問了薛無愁的貼身侍童，才知道這玉墜雖是薛無愁所有，卻在上月送了你做定情物。你一直將玉墜帶在身邊，誰知作案時遺落半山亭，成了至關重要的證據。”
    “沒想到我計劃周密，最終竟毀在一個稱呼和一塊玉墜。”
    離離長歎：“看來天要亡我商家。”
    “可還不止。”
    離離大驚：“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