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個三十餘歲的婦人聽他歎息，便吩咐丫鬟們沏了上好的洞庭碧螺春來，親自奉至追命李壞麵前道：“我是這寄紅坊現任的班主，兩位公子到此想必是來找離離的吧。唉，不巧的很，她已經離開姑蘇城，說是要回苗疆去了。”
    追命蹙眉，心裏某處略微顫動半分，嘴裏卻說：“我知道，我們正是送別了離人姑娘回來的。”
    “原來如此。”婦人答道，“離人這孩子命苦啊，一個女兒家孤身在外闖蕩，常受富家子弟的欺侮挑逗，好不容易遇到能夠真心疼惜她的薛公子，誰知卻又是那七步決殺命案的凶手。如今薛公子伏法，那秦笑一又來糾纏不休，眼看得離人在姑蘇城難以立足，隻得獨自遠走天涯，怎不令人傷感？”
    說著淚流滿麵，忙掏出巾帕擦試。
    追命心中愈加苦悶，轉眼看李壞時，見他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兩人目光相觸，似是感悟了什麼，又匆匆的避開。
    忽聽得場內驚呼之聲，原來是那領舞的白衣女子在空翻動作時不慎扭傷腳腕，跌坐在地。
    眾人亂成一團，班主也連忙奔過去攙扶，邊為那女子檢查傷勢邊勸說道：“小芷啊，我知你急於代替離人領舞，但離人舞步中旋步甚多，紛繁反複，不在朝夕之功。你且別慌，靜下心來想想動作慢慢練習，不必太勉強自己。”
    被喚作小芷的女子臉色焦急，仿佛要哭出來一般：“大姐，我知道我沒有離離姐的天賦，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達到離離姐的舞蹈造詣。可這領舞的位子既交給了我，我就想要再現離離姐當日的風采。我聽說這套舞蹈除了躍步、旋轉、空翻外，還有一個飛旋的動作從未展示，如今我連空翻都練不好，又怎能體會到這回旋舞的節奏和韻律呢？”
    那班主握住小芷的手，柔聲安慰道：“你不必多想其他，現下隻需按部就班的排演。我知道你可以的。離人她……既將這擔子托付給你，必定也是信任你。”
    小芷微遲疑片刻，再看看班主堅定的眼神，瞬間了然：“謝謝你，大姐。我一定盡力做到離人姐姐那樣。”
    這裏丫鬟們將小芷扶到旁邊休息，其他人繼續練習。
    李壞拉拉追命衣襟，悄聲道：“你覺不覺得奇怪？”
    “哪裏奇怪？”
    “我也說不出哪裏，可是很明顯的，我感到有些地方不協調。”
    追命冷笑：“非但不協調，還很巧妙呢。”
    “什麼？”李壞一驚，“難道你已經知道了？”
    追命沒有回答，隻是低下頭安靜的閉上眼，思考。
    躍步、旋轉、空翻，不曾示人。
    繁複的舞步，精湛的技巧，親昵得不自然的稱呼。
    顯然心有疑慮，卻又豁然開朗。
    那個摻了些許淒涼的笑，是不求回報的付出。
    誰在心底暗歎情字傷人？
    誰在雨中激起萬點殷紅？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