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壞覺得自己有點混亂了，他強迫說服自己，說追命武功卓絕輕功無雙，再危急的情境下也能化險為夷。
    他在心裏對自己說了一遍又一遍，可最後無奈的發現，原來連自己也不相信這些話。
    他覺得有什麼冰冷的東西聚在眼眶，他想許是起了風沙吧，於是伸手要將它們擦去。
    可當手背觸及眼睛時，才發現那份冰冷早已沿著臉頰淌下。
    他不記得那日最終是怎樣放過了向東西與薛無愁，不記得是怎樣步履蹣跚的回到府衙見了鐵手，不記得鐵手與李大人向他詢問些什麼……
    他隻記得自己手中捏了把沾血的飛刀。
    刀鋒冷，他的心裏，似是更冷。
    追命醒過來的時候，以為自己死了。
    這不能怪他，因為任誰看到山林溪水、草木環生，一片氤氳霧氣籠罩的景色，都會有種到達天庭的感覺。
    更何況，他剛剛經曆了生死一線。
    被錦衣人逼至崖邊時，追命已做了決定：利用懸崖逃生！
    腰間傷口的麻痹已經顯示敵方匕首有毒。
    好在，這毒並非致命，而是要令人反應動作略微遲緩。
    要知道，高手相對一招半勢往往就可定勝負、決生死，這片刻的緩慢就足以使武功大打折扣。
    追命自然明白情況危急，所以設了險計在藥力完全發作之前跳下懸崖，讓對手以為他必死無疑，而後憑借自己世上無雙的輕功與腿法，勉力攀住崖壁，減緩下墜之勢，再一步步順著懸崖安全落回地麵。
    這是極危險的方法，稍有不甚就可能跌得筋斷骨折，甚至一命嗚呼。更何況那匕首之毒也不知會在何時完全爆發出來。
    可這也是唯一逃生且能掩人耳目之法，追命不得不賭上一局，盡管他也常常用“得幸失命”來安慰自己差到極點的運氣。
    極度繃緊的神經，強撐住的一口真氣，逐漸擴散至全身的麻木感覺，使得追命堪堪降下懸崖落在山穀間便昏迷過去。
    直到他聽到汩汩的清脆水聲，才掙紮著站起身，打量周圍景物。
    這裏是個三麵環山的穀底，隻在西南麵有一缺口，似能通到穀外。
    那水聲則是自山間緩緩而下的溪水，在這穀底竟彙聚成窄窄一道河流，沿著缺口奔出穀去。
    因四周樹木繁茂、水源充沛、氣候潮濕之故，穀底終年蒸騰著濃濃的水氣，別說自崖頂看下深不見底，便是相隔數十米的距離，也如籠在了仙山雲霧中。
    追命看著看著，突然覺得有些事情變得明了了，仿佛雲開霧散、月華初現。
    他可以肯定肖將軍的確是死在了破月山的半山亭。
    他想起了向東西。
    想起了那人三番五次的暗示。
    甚至想起了亭中飽含深意的應景對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