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東西略咬了牙關，顯然是傷口在隱隱作痛，悶聲道：“你還不知吧，近日來相助新任府尹辦案的兩個捕快，便是特地從京城趕來的四大名捕中的兩人。那黑衣的是鐵手，白衣的則是追命了。今日你殺了追命，別的不說，鐵手決不會輕饒了你。”
    薛無愁暗道不好，想不到連名動天下的四大名捕也插手了七步決殺之案。
    一時又有些不解，忙問：“我今日一直待在家中，如何能殺了追命呢？”
    “你不必狡辯，我親眼目睹此事，還會有假麼！今日黎明時分，你將我和追命騙至破月山半山亭，先用飛菱傷了我，又用匕首傷了追命，還迫使他墜入懸崖。那山崖之高，墜下可還能活命麼？”
    薛無愁聽得一頭霧水，剛要辯解猛覺身後殺氣陡現。
    回頭卻見一柄堅利飛刀挾著濃濃怒意而至，閃身時已遲了半分，那飛刀自他脖頸劃過，帶起薄薄一層血痕。
    可飛刀之勢不減，竟自射向向東西，在他做出反應前，已刺透了他衣領，牢牢釘在牆上。
    薛無愁驚魂未定，早被人製住周身要穴，原來那人一直遠遠跟蹤他，偷聽兩人對話，此刻卻突然現身，不知為了何事。
    向東西掙了兩下，無奈那飛刀力度極大，整個刀身插入牆中，一時間竟拔不出來。且緊貼自己肩部傷口，恐動作大了反而傷上加傷。
    隻得轉眼看向來人，正是李壞。
    向東西認得他是從前與追命一同去過四方樓的那位公子，忙說：“這位爺明鑒啊，行凶的是這薛無愁，與小的無關啊。”
    此時李壞稍顯天真的圓臉上寫滿恨意，周圍的空氣似乎也暗伏了殺機在其中。
    李壞走至向東西麵前，單手握住刀柄狠狠向下一壓，刀子立刻劃開向東西肩頭的傷口。
    且更深，更狠。鮮血如注。
    “再說一遍！”李壞麵無表情，雙眼直盯著向東西，但目光卻又似穿過他聚焦在更加遙遠的地方。
    “什……什麼？”
    “追命！”
    “追命……他……”
    “他怎麼了！”
    “他被薛無愁逼迫……墜下山崖。”
    李壞不再說話，卻也不放手，飛刀依舊插在向東西的傷口中，極盡殘忍。
    李壞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初見追命時，那伏在聽雨閣梁上的身影，那被自己無意間拉扯的鬆散的白衣紅裳；想到了水合軒再見時，他麵對美豔的離人仿佛多了些少年般的羞澀；想到了半山亭上他在鐵手麵前，也毅然維護自己這個相交不深的朋友；想到了偷聽離人與薛無愁對話時，那少有的冰冷寂寞、孤獨清苦的表情……
    他片刻間就想了這許多，他因了向東西一句話就想了這許多，全然不顧身旁兩個敵友未辨的人，全然不顧是否會有人突然闖入小巷，看到這驚人的一幕。
    他全然，不像個絕頂高手。
    他隻想著，是否還能再見那個白衣青年，是否還能再見那個融化了寒冷的笑容。
    他忽然覺得有點可惜。
    可惜他們認識不久。
    可惜他們相交不深。
    可惜他還未曾對他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