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梨花•;淚雨  Chapter 54 若濁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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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為什麼會來這兒?我還以為是碧桃想躲在這兒嚇我呢?”她的聲音溫和動聽,沒有一絲惱怒的情緒。
    “我……我是個早就該死去的人。”男子低啞的聲音帶著絕望,頭卻依舊低下,不敢抬頭。
    “如果真是早該死去,那你就應該真的死去了?為何會在我這兒出現呢?上天留下了你的命,便是讓你好好活下去,為何這麼輕賤自己?”
    男子心中一動,連日來壓的他喘不過氣來的陰霾卻被眼前這個空靈的女子淡淡點破,他抬起頭來,望著少女晶瑩剔透的臉,忽覺她的周身都籠罩在一層白色的紗霧中,像是渺渺的仙氣,讓人看不真切,卻忽覺是自己眼中盛了眼淚,生生地將淚逼了回去。
    若萱笑看著他,見他腿上受傷,連忙走過去將他扶了起來,道:“我扶你去藥房,再給你仔細看看腿上的傷。”男子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萱姑娘扶著他走出柴房,外麵便是酒樓的廚房,男子這才知道這廚房也是分為裏外兩間,本覺數日來見到的廚房已是寬敞精致,一應俱全,哪隻外麵更加地寬大,大木架子上還盛放著各種酒壇。也隻有這樣的廚房,配得起這樣的酒樓。
    出了廚房是個寬闊的庭院,隻有簡單的石桌和石椅,出了院子在楓林道上往前不遠有一處小房子,裏麵透著藥香,若萱推開門,將男子扶到一把椅子上坐下,小心得拆開他腿上綁著的木板。
    “傷口愈合地還好,隻是有些化膿,我得再給你重新上一次藥!”萱姑娘走到藥台前,隨手撿著麵前的藥,又拿出一個石槽,將藥剁碎了,笑道:“這藥敷在腿上最好不過了!比起碧桃在外麵買的強得多!”說著將藥均勻地鋪在白布上,纏在男子的腿上。
    男子低垂的頭點了點。
    “我叫酈若萱,你叫我若萱好了,你叫什麼?”
    “我……”男子臉色一暗,眼神飄忽,避開若萱的眼睛,看著藥房裏的牆壁,白牆之上掛了不少的字畫,其中以字居多,男子慌亂之中看到其中一幅字中寫著:“混兮其若濁。”便道:“若濁,我叫若濁!”
    “若濁?可真巧了,我的名字裏也有一個若字,對了,你怎麼會到我這裏來的?”
    若濁的目光忽然變得寒冷,低頭不再說話。
    若萱看了看他的樣子,不再勉強,隻說:“這樣吧,你傷好了就留在雙飛客幫工吧,我也懶得再請人了。”
    若濁的目光閃了閃,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但好似僅僅如此,若萱已覺得非常開心,忙著廣而告之,慕橙等人似乎對這樣的事情已經司空見慣,並沒多大反應,目光都隻匆匆掃過若濁便各自去忙了。
    碧桃本來不見了若濁嚇了一大跳,此時已興高采烈的帶著若濁去他的房間。
    經過洗漱和一夜的好生休養,若萱再見他時也驚了一下,洗去了塵埃,換上了幹淨衣服的若濁竟生得那般好看,他的五官輪廓分明,鼻子又高又挺,鼻尖微微下勾,有些西域那邊的味道,隻是一雙眼睛布滿陰霾,看人的時候透著警惕和小心。
    碧桃給他做了一個拐杖,他可以杵著拐杖走上一段路,
    他一身的筋骨也不知被什麼力量折磨過,從最初的在地上爬行到後來杵著拐杖走上一截路,已是大汗淋漓,痛苦萬分,每日必定有幾個時辰關節痛的全身冒冷汗,遇冷天時身子痙攣蜷縮地不成樣子。
    若萱替他把了幾次脈,又寫信請教了水蘇,隻覺得他這傷也許是被什麼妖物所傷,他是極寒的體質,本來該寒氣不侵的,可體內卻存在著另一種寒毒,被身體裏的寒氣一起侵蝕地體無完膚。若萱為了減輕他的痛苦,禦禪煙杖飛了三天三夜,從最熱之地取回玲瓏石,回來時,一身水青的衣衫被炙烤地破破爛爛,發梢也燒焦了一些,站在若濁麵前時活脫脫一個野姑娘。
    若濁看著她,緊抿著唇,眼中有盈盈的光亮在閃爍,玲瓏石驅散了他體內的大部分寒氣,卻始終無法根治,若萱又愛跟自己較真,常常為了研製出治傷的解藥熬地深更半夜也不睡覺。
    若濁整天躺在秋千架邊,沉默地看著若萱的窗子不出聲,也不和任何人說話,碧桃拿了食物來他就吃,若萱叫他服藥他就服藥,也從不說一聲謝謝。
    偶爾有多話的客人路過,會忍不住聒噪兩句:“看,萱姑娘又在為那個殘廢勞心勞力,也不知為了什麼,人家就像本該服侍他一樣地心安理得,連聲謝也沒有。”
    若濁翻了個身子麵朝花圃又睡過去了。
    若萱就好像沒聽到,每天都樂此不疲。最後實在沒法徹底治好若濁身上的寒毒,若萱隻好將剩下的半塊玲瓏石淬以真火,變成天下炙熱之物,再用桐木的皮做了一個荷包將玲瓏石放進去,叫若濁貼身帶著,可飽一年不再病痛,可是效力一過,又得去采集玲瓏石。
    若萱讓他貼身收著,見他已是大好,笑道:“身體恢複地比我預想的好,你想離開嗎?若濁?”
    “我沒有地方可去。”
    若萱點了點頭,“在霜林穀,大家都是靠著自己的雙手吃飯,不分彼此,如果你不嫌棄,就在雙飛客當個幫工吧?”
    “嗯!”若濁捏緊荷包,點了點頭。
    若濁第一天上工也不是那麼順利,很多人都認出了他,忍不住都冷嘲熱諷一下,若濁一直低著頭,也不說話,慕橙讓他送酒他就送酒,沫梨讓他收拾酒具他就收拾酒具,他越是這樣一副冷漠模樣,越是激起更多的挑釁,奇怪的是他依然沉默著。
    慕橙命人將每間雅舍都點上了燈,正是霜林穀裏最風月無邊的時刻,水月居裏傳出了幾聲杯盤砸地的脆響,她定定地看了看,往花圃走去,若萱在花圃裏給新種上的靈草澆了澆水,算來褚越回穹宇派已有一月,相思草都露出了新芽,看到慕橙忙招呼她來看。
    慕橙朝她往水月居的方向努了努嘴:“這個月多少回了?又砸了。”
    若萱放下手中的水壺,看了看身邊一根竹子一樣的植物,“正好這根拐杖做好了。”手中的禪煙杖碧頭上發出一截碧色的光柱,伸手往植物上輕輕一砍,竹子一樣的東西落地,在土上化作了一根黝黑色的拐杖。若萱拾起拐杖,往水月居走去。
    水月居的客人已經走了,若濁蹲在地上碎了一地的杯盤,屋裏沒有燈,若萱隻能月色看清他孤單的背影,伸手遞出拐杖,“給你的!”若濁抬頭看清是她,久久沒有說話,若萱瞧見他臉上多了幾道淤青,裝作沒看見,柔聲道:“這根拐杖給你,你用它可以少掉很多不方便,你看著我!”若萱將拐杖往地上的碎渣一點,叫道:“起!”碎渣在靈力的催動下飛入若濁手中的托盤裏,若萱笑著再次遞給他:“是不是很方便啊?”
    若濁站起身子,比若萱整整高了一個頭,如鷹般的雙眼定定的看著若萱:“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若萱抬頭看了看月光下緩緩搖動的秋千,歪著頭笑道:“因為救人是件好事情,也許放在上蒼那裏,就是一件功德,既然是件功德,我為什麼不做呢?”
    “就這麼簡單?”
    “嗯!”若萱再次向他遞出手,“師父說,積善自有上天庇佑,雖然若萱還貪心那麼一點點!”
    若濁緩緩伸出手來,在拐杖上輕輕拂過,最後重重的握住,沉聲道:“謝謝!”
    若萱開心地朝他揮揮手,腳步雀躍地下了樓。
    若濁站在樓台上目送若萱遠去,久久才回神,低頭愣愣地瞧著手中的拐杖,“積善自有上天庇佑?”他自嘲的冷哼了一聲,將拐杖越握越緊。
    ”
    悠悠的又睡了半日,有腳步聲走動。
    溫軟的嗓音從茶樹前傳來,像是照在身上的一束陽光,穿透身體,直直的照進心底,帶來一絲暖意:“你好久沒來霜林穀了,我的靈草都長成了,可就是舍不得用它們做兵器。
    雖然還是陰霾不散,但是若濁卻比往日勤快了許多,也不會再用冷得嚇死人的眼神瞪人,大家漸漸遺忘了最初的他是怎麼來的,或許將他當做了隱形人,可有可無,客人們的眼睛更願意關注美麗的慕橙和沫梨。
    除了幫工,其他的時間若濁更願意在若萱的花圃裏澆澆花,或是偷懶曬太陽睡上一天,反正也不會有人在意他的存在,一樹金茶花後經常是他的棲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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