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石上•;玉芝 Chapter 20 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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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向下走去,不過數步,轉角處就是一處峭壁,各種山花異草齊聚,峭壁前是一塊突出山道的大石台,石台下白霧迷蒙,山風刺骨。若萱每次走到這裏都覺得心悸,不會輕易靠近,可景色實在是美,總會忍不住看上幾眼。下意識的一瞟,絶麗的峭壁前突然多了一道風景,廣袖白裙,烏黑齊腰的長發上簪著一朵白花,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幅隻有黑白兩色的水墨畫,幹淨的帶著一股冷意。
沒想到她不曾走遠,此時的沐七顯得遺世獨立,其實隻要遠遠的看她,並不會覺得她蠻橫吵鬧,至少現在不是。
若萱是個愛管閑事的性子,可一旦碰到身邊人的事她永遠無法做到隨性,不動聲色的轉頭繼續走去,那邊崖壁上的人似乎看到了她,在她轉身的刹那叫住了她:“若萱姑娘。”
若萱轉身看向她,發現她有一雙冷靜聰慧的眼睛,此時透著不解的目光,臉色有些憤憤的說:“我有些事不明白,想請教一下。”
“請說!”
“我不明白,為什麼白姑娘還要為葛家那群人煉製‘水雲冰錦’,我都聽杜大哥說了,葛家的人不安好心,當初救白姑娘也是因為貪圖白姑娘的靈狐血,他們的陰謀沒得逞居然還裝的這麼大義凜然,實在是可恨,對著這樣的人還報什麼恩?”
若萱心中一動,抬眸道:“你是因為這樣才劃破白師姐的‘水雲冰錦’?”
沐七不屑的瞟她一眼,“不然你以為呢?”
若萱心中滋味有些複雜,當初她不想知道為什麼沐七會劃破水雲冰錦,是因為杜衡的維護讓那個原因變得讓人難受,如今知道了,可心裏也不怎麼輕鬆。
沐七道:“我以為,我劃破她的‘水雲冰錦’她就有理由不用煉製,就算不感激我也該鬆一口氣,沒想到她居然會對我出手,我實在想不明白!”
若萱歎了口氣,說:“白師姐對兩件事很執著,一是師恩,二是煉兵,你犯了她的大忌。白師姐煉製‘水雲冰錦’自然有她的理由,你不問清楚就毀去她的成果,她怎麼可能不生氣?”
“行了,我都知道了。她後來也夠折磨人了,我再也不動她的東西,行了吧?”
若萱點點頭,當下沉默了一會兒,若萱實在不知與她還有什麼話說,便轉身離去,沐七卻突然叫道:“你們是不是都很討厭我?”
若萱頓住,往昔的一些回憶刹那間湧上心頭,心像是突然被針紮了一下,回頭道:“我們不是討厭你,隻是不喜歡外人!”沐七的眼中透出一股冷靜出神的目光,若萱定定的瞧了她一會兒,最後撂下一句話:“剛剛我隻說了白師姐很執著的兩件事,忘了跟你說她最執著卻是一件事,那就是誰也不能動她的男人!”
青鋒門人喜歡在一起紮堆吃飯,主要原因是青鋒門裏沒有一個人的廚藝比常山好,要想吃到常山吵的菜,就的準時到食堂守候。常山端著一大盤子菜出來時,總是如春風般微笑著,而饑餓的眾人總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他手中的飯菜上,可他從不會鬱悶,坐下一起用飯時,表情平靜而祥和。
隻是今日,再可口的飯菜就解救不了壓抑的氣氛。
沐七從門外走進來,一身白衣,黑發如瀑,幹淨的色調顯得沉寂,隻是一瞧她的眸子就覺得有一團躁動的火在不安的跳動,她是無法與安靜兩個字融合在一起的。她遠遠的坐在角落的桌邊,舉止嫻靜,神色卻暗含著一股怒意。
隨後杜衡和白芷來了,一前一後相差不過兩步,卻像有股隱形的絲線連著,雪停之後,直到晚飯,兩人才出現。白芷的氣色看上去好了許多,蒼白的臉上有了一抹淡淡的粉色,雙眼像是微微蕩漾著水波。走在她前方的杜衡一如既往的泰然,立在門口,不著痕跡的掃視了一圈,極其自然的拉著白芷走到沐七那桌坐下。
沐七原本低垂的眼眸因他兩人的到來微微抬起,漆黑的眼珠子輕輕掃過他們剛剛分離的手,無甚表情的看向麵前的桌麵。
竟然沒有任何波動?若萱覺得沐七今日的出奇安靜有些奇怪,忍不住停下筷子看向她,也不知怎麼,周圍的人也都察覺了這一絲古怪,紛紛朝他們看過去,飯堂裏離奇的安靜了下來。
杜衡轉過頭來,也沒看眾人,隻是冷冷的瞟了一眼常山,常山立即反應過來,趕緊去準備飯菜。飯堂裏又恢複如常,隻是沒有人說話,大家都默默的吃著飯,可氣氛實在是太詭異了,大家又都很有默契的吃的很快速,連平素不多話隻醉心鑄劍術的石鬆也察覺到周圍的異樣,詫異的抬頭看了看,也許有些摸不著頭腦,又低下頭去。
晚飯過後,大家找著各種理由作鳥獸散,唯恐遲走一步就會被流箭掃射似的。
沐七“砰”地一聲擱下碗,衝在眾人前麵走了。
水蘇心有餘悸的拍拍心口,“躲過一劫!躲過一劫!可以回房睡個安心覺了!”
若萱友善的提醒她:“爆發的種子越是埋得久,後果就越嚴重。你這個安心覺趁有機會要好好把握。”
走在前方的木槿步履突然一緩,隨即又恢複正常。青鋒門人的屋舍都在山頂,幾座主要的殿堂都修建在半山腰上,走出飯堂,順著山道往上走,各自回了住處歇下,木槿的屋子在最上邊,往往都是眾人回屋後,隻留她一人,獨自走在清幽的月色裏,緩緩往上,直到黑衣黑發完全掩入了黑暗之中。
次日一早,若萱打著哈欠走進飯堂,迷迷糊糊間,被周圍冷凝的空氣震了震,半眯著眼睛打量了一圈,發現吃飯永遠積極的青鋒門人果然差不多都到齊了。杜衡、白芷、常山、水蘇、石鬆……都齊刷刷的看著自己,若萱低頭看了看,覺得自己今日的衣著並沒有什麼不妥,難道是剛剛迷迷糊糊間臉沒洗幹淨,正要伸手摸上自己的臉,石鬆呐呐的開口:“那個……他們讓我問一問,昨天你都和沐姑娘說了什麼。”石鬆有個本事,就是永遠在狀態之外,因為沒有八卦之心,所以對周圍的微妙變化太不敏感,順理成章常常成了代言人。
若萱眼睛往杜衡和白芷臉上瞟了瞟,覺得他們神色鎮定,估摸著不會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回想了一遍昨天的對話,撿著重點說道:“不過是告訴她千萬不要和白師姐搶男人!”
“噗!”水蘇一口茶水噴出來,恰巧誤傷了坐在對麵的常山,一麵憋著笑一麵找手絹給常山擦拭。
白芷轉頭怒嗔著若萱,臉上微有紅暈,眼睛卻一片冰冷。
杜衡冷凝著臉將手中一直執著的一張白紙送出,飄至若萱手中,若萱低頭一看,這才曉得自己又一次低估了杜衡和白芷的淡定程度。
紙上的字跡略顯幼稚,卻力透紙背:“杜大哥,我走了。寄人籬下兼具被人討厭,我沐七還沒窩囊到這個地步。仇,我自己報,神器,你們自己煉,相信憑青鋒門的本事就算沒有我沐家的技藝也可順利鑄成,若萱說你們不喜歡外人,事實證明,我這個外人的確太多餘。杜大哥,救命之恩,有緣再報,保重!”
若萱握著紙的手有些緊,心中一滯,說:“我去找她!”
杜衡道:“沐家莊除了沐七再無他人,伶仃孤女,天涯何寄?青鋒門從來不是袖手冷觀的門派,若萱,往事如煙,沐七隻是個可憐的女孩。”
若萱站在門檻上,進出不得,愣愣的想著,這下要到哪裏去找她,還真是個麻煩事。白芷見她出神,以為是杜衡的話傷到她,道:“這件事並不能單怪若萱……”
“不關若萱的事,她離開是因為我打傷了她。”
冰冷的話語聲中,一身黑衣的木槿不知何時站在了若萱身側,麵無表情的看向杜衡。
杜衡目光一沉:“你打傷了她?”
白芷問:“傷的重嗎?”
木槿幽冷的目光瞥向一邊,不耐道:“劃破她肩膀,是輕傷!”
“好了好了,我和石鬆去找她,肯定很快找回來的。”水蘇將手中的帕子往桌上一搭,向常山使了個眼色。
常山立刻道:“對對,她一個小姑娘走不遠的!”
石鬆缺根筋的說:“一個女孩子能比珍貴材料難找麼?你們不必心急!”
杜衡道:“她靈力不高,應該不會走太遠,吃過飯,我與你們一道去。”
若萱伸手拉過木槿的手,將她帶入飯堂用膳,卻什麼也沒說,隻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將盛好的飯端給她,笑道:“找人也是個力氣活嘛!”
木槿接過飯碗,沒有任何反應的低頭用飯,若萱早已習慣她如此,隨即也低頭默默吃飯。
早飯差不多用好時,白芷忽然說:“找人不必這麼多人,若萱去就行了。”
杜衡看了看白芷,沉吟一瞬,竟點頭答應了,水蘇想說什麼最後忍住了,石鬆掃視了一圈,默默的低頭吃飯中。常山抬頭朝若萱笑了笑,示意她不必太擔憂。
若萱雖然有些摸不準杜衡和白芷的意圖,但想白芷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她從來不喜歡拒絕別人,低聲答應了。
木槿起身,一聲不吭的走了出去,所有人似乎都沒有特別的反應,隻有若萱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隨即恢複如常。
若萱用過飯,隨便收拾收拾就出門了,好在沐七這個大小姐做事從不低調,一路問過去,總算尋得到她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