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泗峽•;飛鏡 Chapter14 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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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亭中離開,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滴翠園裏,瞧著那空蕩蕩的籬牆,若萱歎道:“原先還怪燕城主寡情易忘,不知道這裏曾是綠玉所在。綠色牡丹世所含有,不過綠蝴蝶、綠玉幾個品種……原來他心係的不是我在夢中所見的綠牡丹,而是牡丹花前那朦朧起舞的林樂樞。今日方知,綠玉大夢初醒時念的那句詩是何意,‘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真應了那句‘無情不似多情苦’!”
褚越立在她身前,垂眸看她,一貫清冷的眸子裏添了些許深沉:“原來你倒也並不笨!”
若萱仰頭瞪了他一眼:“說什麼話呢?我最是懂得那些花花草草的心思了。綠玉她的情劫為什麼偏偏應在燕飛鏡的身上,她有千年的道行又為什麼會因為林樂樞幾口怨恨的鮮血便走火入魔,還不是因為她心中有那個人,所以才會被魘住了心神。”
此時星光最是璀璨,不用燭火便照的整個滴翠園亮堂堂的,無數鮮花異草在這裏盡情的吸收著月光精華,夜晚顯得寧靜安詳,誰又曾知曉,不久前,一個猶如鮮花般美麗的女子就命喪於籬牆之下,連屍首都消失不見。
林樂樞已死的事,若萱等人沒有告訴燕飛鏡。就讓他認為她寡情薄幸了吧,這樣,總比死亡帶給他的打擊小,也許將來他會遇見另一個心儀的女子,徹底忘了林樂樞呢?
褚越對她的想法卻頗不以為然,他覺得死亡是個終點,或許燕飛鏡終其一生忘不了林樂樞,但會懂得珍惜下一個來到他身邊的人。
若萱偏著頭靜靜的瞧著他,“是嗎?可我覺得人活著才有盼頭,縱使那與死亡無異,但我們總要有些期待的。”看褚越有些許不解的瞧著她,她輕笑了笑,問:“那麼你呢?將來要是你愛的人死了,你會接受另一個女子嗎?”
褚越轉身看向不遠處的合歡樹,霧靄朦朧裏,他的目光捉摸不定,良久,才淡淡道:“不知道!”
若萱笑了笑,說:“看吧,連你也無法做出決定的事,又怎麼知道燕飛鏡能接受呢?”
是希望所愛的人活著背叛還是死著深愛,這問題,無法回答,永遠也無法回答。
若萱一個人偷偷摸摸的溜出了燕府,手中的禪煙杖化作一把碧玉做柄的折扇,雪白的扇麵上胡亂渲染著幾許墨竹,再悄悄做了個法術,將自己變作了一個青衣偏偏的俊俏郎君,自信自己的這身打扮比作褚越的清雅風姿也不差吧?
美滋滋的溜進了傳聞中的銷魂街巷,那些花花綠綠的手絹紛紛向她招來時還是有些受不住,刺鼻的香粉味讓她幾欲奪路而逃,匆忙間瞧見對麵一家略顯清冷,忙避了過去,隱約瞧見匾額上正是“紅翠坊”三個字。
腳步還未站穩,就撞進了一個硬硬的胸膛,一抬頭,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現下隻好用袖口遮住臉,“不……不好……意思……借過一下……”“還要去哪兒?”若萱腳底抹油不到兩步,後頸的衣領就被人勾住,動彈不得。訕訕的回過身,一打扇子遮了半張臉,訕笑道:“褚大俠,好巧!”
他涼涼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也一打扇子,悠悠說道:“不巧!我正是跟著你來的!”
“……原來……你也有此等愛好!”頭上被他青骨的扇子輕打了下,若萱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他,見他一身玄衣,手中一柄青竹折扇,竟是按著她的打扮來的,卻比她俊逸了不知多少倍,此時收了扇在手中,在手心上慢敲著:“知道你定要弄個清楚明白,不想,跟你過來果真如此!”
若萱原本看他看的出神,心想他若不是道中之人,也會是一濁世偏偏佳公子,一聽此言,低頭怏怏的:“我隻是覺得,樂樞姑娘定是有什麼誤會,才會認為燕城主是那樣的人,連綠玉也不信的事,我為什麼要信?綠玉她是不屑查,我卻要查個清楚明白。林樂樞的怨念那麼強烈,指不定以後還會出什麼亂子,燕城主也遲早會知道她已經死了。哎!有時候,就算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都不如自己心裏感受到的來得真,隻要是心裏認定的事,就算是錯的,又何妨繼續錯下去?”以為他會覺得她的話太過幼稚天真,會一笑而過,她抬起頭來,卻發現他落在她臉上的眼神那樣深,黑沉沉的仿佛天幕一般,讓人捉摸不透。
“二位爺,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坐坐,今晚可是連思姑娘彈琴,錯過了豈不可惜?”不知何時,紅翠坊的門口站了一個徐娘半老的女子,周身穿得挺清淡,香氣也若有似無的,目光帶著一絲探究的流連在褚越和若萱身上。
褚越往若萱身邊站了站,手中青竹的折扇往她身上一指:“今日這位公子做東!”
女子的眼睛終於落在若萱身上,含笑道:“這位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若沒有,可先在前廳聽一聽連思姑娘的琴聲!”
若萱嘴角抽搐了一下,斜眼瞪了下褚越,回眸輕咳了一下,說:“什麼連思姑娘?本公子我可沒什麼興趣,本公子是慕梳纓姑娘而來,別的女子一概看不上眼!”
紅翠坊的頭牌梳纓姑娘,正是那晚林樂樞看到與燕飛鏡在床上纏綿之人。老板娘有些老大不願意,推說梳纓正在見客,非要推出她新進捧的這個連思姑娘,若萱費勁唇舌都沒效果,最後隻得拉了拉了閑閑的站在一邊的褚越,褚越折扇一展,皺眉道:“今次,竟然連梳纓姑娘的麵都沒見著,回去後怎麼回複燕城主啊?”
“燕……燕城主派你們來的?”老板娘雖將信將疑,仔細打量了若萱一番,又瞅了瞅褚越,思索了一下,方道:“梳纓姑娘的客人剛走,跟我來吧!”
若萱暗自慶幸,今日這番打扮還不算失禮吧?又轉頭看了看褚越,他清冷俊朗,風姿不凡,老板娘多半是相信了他。
步上樓梯時,樓下大廳傳來一陣琴聲,清雅卻不孤傲,歡愉卻不媚俗,在這樣的青樓館子裏,這樣的琴聲真是難得,若萱有心去看彈琴的那位連思姑娘究竟是怎生一番模樣,卻被老鴇催了幾聲,連忙跟上,隨即也忘了這茬事。
梳纓姑娘坐在桌邊,一手撐著腮,一副慵懶的模樣,看人的眼神總是似笑非笑,勾魂攝魄的,打量兩人半天才開口:“你們是問燕城主麼?那夜他的確是在我這兒逗留了一會兒,不過,酒醒了就走了。這男人太無趣了,就算是醉了酒,也幹不出什麼壞事來!”
“你是說,那晚你們並沒有……可有人瞧見他進了你的房,你們還很親密!”
“嗬!那晚燕城主醉得一塌糊塗,根本做不出什麼來,不過是身子無力靠著我罷了!”她頓了頓,問:“怎麼了?”
若萱搖了搖頭,笑道:“我有個妹妹思慕燕城主很久,那日恰巧瞧見燕城主進了紅翠坊,悶悶不樂很久,所以我想替她問清楚,那日燕城主為何會在你這?”
梳纓見並沒有生意做,興致有些寥寥,打了個哈欠說:“不過是巨賈請他喝酒,推卻不得而已,這樣的事常有,你那妹妹若真是思慕燕城主可要抓緊機會了,聽聞燕城主傷心於林家小姐,城主夫人的位置正空缺著呢!”
若萱目光炯炯的看著她:“你覺得,一隻花妖當城主夫人可……否啊……”話音未落,她已被褚越提出了房間,若萱鬱悶的看著他,他淡淡道:“既然事情已經問清楚了,這種地方不必再多呆!”轉身的刹那,帶著一絲清冷氣息拂過若萱的周身,若萱隻得默不作聲的跟著他走出了紅翠坊。
他的腳步極快,不一會兒已走出了這條花街,腳步才慢慢的緩了下來,若萱低著頭默默的走著,眼看著就要撞上他的背,他像是背後長了眼睛,忽然頓住了腳步,轉身看她,“你在想什麼?”
若萱抬頭,與他距離已不過半步,清晰的看見他黑沉的眸子裏倒映著自己迷茫的模樣:“你早知道林樂樞的吧?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褚越極淡的笑了笑,似有一道清風拂過她的麵頰,他立在柳樹之下,淡淡的月色中瞧不清他的表情,“沒有早你多久,城主的隱秘並不難知道,而城中之人都秘而不宣,多半出於對燕飛鏡的同情之心,隻要花點時間,總會套出話來!”
想起自己傻乎乎的做了許多事,若萱有些說不出話來,立在這風口,身上都有些涼,連帶著語氣中都有了些涼意:“回去吧!”褚越深深看她一眼,沒說什麼,輕搖著扇子往回走去。